顧千凝搖搖頭：“母親，我覺得二哥現在挺好的，比以前好。他不讓我嫁入宮里，也是為了我好，他說我不入宮不做太子妃，才能活的舒服活的長久。”

顧夫人皺眉：“別聽你二哥的，他是天才沒錯，可他很多想法都不成熟。如今入朝為官的，是你父親和你大哥，他們懂朝政，也懂權力的重要性，你還是歲數太小，不明白做太子妃和做普通人的差距會有多大。”

“做了太子妃，你的孩子將來就是太子，再將來就是天子，可你若是嫁給普通人，你和孩子都將泯于眾人，以后見了天子，只有跪下磕頭的份兒，你懂嗎？”

“權力和地位，都是靠自己去爭取的，你不爭，未來有你哭的時候！家里有你二哥一個不爭的就行了，你和你大哥都要爭，記住了嗎？”

顧千凝的手在袖子里緊緊的攥緊，她點點頭：“記住了，母親。”

她以前其實不懂，為什么母親從不教二哥人情世故，為什么父親也從不教二哥去爭權奪勢，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二哥太過天才，沒法兒教。

但是直到近日她才猛然醒悟，他們其實是有意不教的。

因為，家里有大哥支應門庭就夠了，將來承襲國公府爵位的也是大哥，顧家的權勢和財富，都是大哥的。

二哥可以分到一些東西，但他不能搶走大哥的風頭，也不能威脅到大哥的地位，否則，不利于顧家未來的強盛和繁榮。

顧家只能有一個掌權人，如果有兩個，那會導致家族內部分裂，到時候不需要旁人出手，顧家自己就分崩離析了。

就像帝王家一樣，太子立的越早，皇權就越穩固，立的越晚，皇子們就會為了爭奪太子之位自相殘殺。

而他們顧家的“太子”是大哥，不是二哥。

母親教她要學會爭權奪利，是因為她是女子，只會為大哥和家族提供助力，不會威脅到大哥的地位和家族團結。

二哥是男子，他如果太強勢，太喜歡追逐權力，那大哥就危險了。

顧千凝站起身，離開了母親的院子。

天空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花，她伸出手接了一片。

不遠處，出現了二哥的身影，他正帶著他的兩個小廝，在地上找什么東西。

突然間，一個小廝歡呼一聲，舉著手湊到二哥面前：“二公子，找到了一根！”

顧千凝看到，二哥向來淡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吉祥，賞！”

她看著二哥鮮少露出的笑容，忍不住想，他那樣聰慧敏銳，是否早已洞悉父母的想法，所以這么多年來，他從來沒有爭搶過任何東西。

他天縱之資，從幼年起便是連皇帝都十分驚嘆的神童，可是，他卻從未參加過春闈，從未踏入仕途，他不做官，不碰權，不結交任何有實權的人。

他性情淡漠冷酷，是否也跟家里人對他的忽略有關？

明明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卻出乎意料的不受重視，他是否也曾彷徨心傷，是否也曾懷疑自己的降生？

“阿凝。”

熟悉的淡漠嗓音響起，顧千凝回過神，看向已經走到自己身邊的高大身影：“二哥。”

“你想什么這么投入，我叫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不會是在想太子吧？”

“沒有，我沒想他。”

“嗯，你最好沒有。”

顧千寒說著，拿出一本小冊子，遞了過去：“挑一個吧！”

“挑什么？”

顧千凝疑惑著接過了冊子，翻開一看，里面竟然全是江南富庶之地的貴公子。

畫像，年紀，性格，家族情況，人員構成，甚至連公子去沒去過花樓都寫的清清楚楚。

“二哥，這……”

“先給你挑了二十個，你如果看著有順眼的，就告訴我，我再派人詳查，如果一個順眼的都沒有，那就再找二十個給你挑，挑到有你看順眼的為止。”

顧千凝怔怔的看著他，這本冊子，足以證明，二哥對她的婚事十分用心了，他想讓她遠嫁是認真的！

如果是以前，她會直接拒絕，甚至會把冊子扔二哥臉上去。

可是現在，她小心的把冊子收好了。

顧千寒見她收了，轉身便走。

“二哥。”

顧千凝叫住了他：“你方才在找什么？”

顧千寒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把東西拿出來了：“兩根銀針。”

顧千凝：“啊？”

“這銀針原本是插在蕭清淵頭上的，他來了之后拔掉扔了。”

顧千凝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是阿棠的，她也給我用過，不過她給我用的沒有這么長。”

顧千寒把針遞給了她：“這兩根銀針打磨的十分精細，丟了有些可惜，你下次見到她，還給她吧，看看是否還能用得上。”

顧千凝接過針，看著二哥漸漸走遠，忍不住搖了搖頭。

她見過沈晚棠的那套銀針，有上百個呢，缺一兩個根本不礙事兒，二哥居然特意帶人給她找回來，找到的時候，他還那么高興，她還以為他找到了什么寶貝呢！

原來就是兩根針……

——

寧王府。

寧王妃看著兒子鼻青臉腫的回來，十分心疼。

可是，再看看兒子身邊完好無損甚至白里透紅的畫意，她就覺得這混賬東西不值得她心疼。

“清淵，你為了這么個丫鬟去跟顧千寒拼命？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再看看她！到底誰是主子誰是奴婢？！我花銀子把她買回來，是為了讓她伺候你的，不是叫你為她搏命的！”

“我哪有為她搏命，我只是去國公府把她搶回來了而已，我是受了點小傷，但顧千寒也沒占到便宜！這事兒跟畫意無關，她只是受了池魚之災，沒有她，顧千寒也一樣會挑事兒找我麻煩！”

“你還不承認？！”

寧王妃氣的手抖：“沒有她，你會送上門去被顧千寒打嗎？顧千寒沒占到便宜，你就占到了？一個丫鬟，他搶了就搶了，送給他又何妨！他的親事本來也是被你害沒了，你給他一個丫鬟，權當扯平了，這不好嗎？！”

“當然不好！我的丫鬟，憑什么給顧千寒？！他想搶我的東西，沒門兒！”

蕭清淵說著，把瑟瑟發抖的畫意護到了身后。

寧王妃看著他的動作，神情冷了下來：“來人，給我把畫意帶出去，發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