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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板上堆滿了各色處理好的食材，雞鴨魚肉、時令菜蔬。
大鍋里燉煮的肉塊翻滾著，香氣濃郁得能飄出幾里地去。
這流水席的豐盛排場，在陳家村是頭一遭。
“嘖嘖嘖，”
院墻外，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咂吧著嘴，感嘆道，“這陳樹林家要起來咯！
改天找人來看看，都是一個老祖宗，怎么當官的都出在他家了。”
旁邊一個端著粗瓷碗的中年漢子咽下口中的飯，回道，“依我看，不要費那個錢了。
他家也不是人人都會讀書，陳猛打阿進的時候，咱可都看到了，
還有阿奇，好像讀書也一般，不過他家不差那些錢，就一直供著了。”
老漢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一下，“對呀，歸根到底還是咱沒錢。”
他們要是狠砸錢，說不定也能砸個秀才出來。
“想有錢還不簡單。”又有一人湊了過來。
兩人立刻盯著他，“你有什么主意？”
那人神秘一笑，提點道，“他們家幾個孩子都到了議親的年齡，你們就沒點想法？”
兩人恍然大悟，“我怎么把這事忘了。”
兩人在心中扒拉能拿得出手，適齡的親戚？
互相對視了一眼，又齊齊轉開視線，這一刻他們不是盟友，而是競爭對手。
有些人的目光放在陳前幾人身上，有些人則是在議論陳瑤。
“瞧瞧，這才是真正的官家小姐風范！”有人低聲贊嘆。
“不光氣度好，人家那腦子，才是真本事！能掙錢！”
“哎，別看了別想了，”
旁邊的人半是調侃半是自嘲地捅了捅看得有些發呆的同伴，
“這樣的金鳳凰，哪是咱們這些泥腿子能肖想的？做夢都白瞎！”
“嘿嘿，做夢還不讓做啊？”
被捅的人也不惱，嘿嘿一笑，“不過老哥你說得對，與其做那白日夢，不如趁這機會多吃幾塊大肥肉！
這席面，咱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回！”
“對對對！吃！吃個痛快！”
陳縣的官道上！
賈三煩躁地扯起袖子，胡亂抹了一把臉上黏膩的汗水，忍不住抱怨，
“王哥，你說這叫什么事兒！都等了十幾天了！連個人毛都沒見著！”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只覺得喉嚨里像著了火。
王力把手里水囊扔給他，“看你的喉嚨都啞了，是不是帶的水喝完了？”
賈三嘿嘿笑，“可不是，這天也太熱了。”
他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水，伸手在嘴上一抹，大聲喊道，“我又能多活一會兒了。”
王力幫他彈去肩膀上的落葉，寬慰道：“忍忍吧！少爺中了秀才，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你是沒見著，接到信那天，老爺高興得什么似的！
晚上一個人抱著酒壇子，在書房里又哭又笑。”
賈三撓了撓自己的頭，“咦？我咋聽說大少爺丟了呀？什么時候找回來的？”
他進府的時候聽人提過這件事，這丟了幾年的人，怎么突然又冒出來？
王力擺了擺手，“沒有丟，老爺把人送回老家拜名師去了。
估計有些人見不得咱們府里過得好，故意亂傳小話呢。”
大少爺剛丟那會兒，他已經進府了，那段時間府里人心惶惶，老爺派出了很多人去尋找，一直沒有消息。
后來小少爺出生，再加上衙門事務多，找人的事就被擱置了。
他們私下里議論大少爺沒福，后來老太爺、老太太來了，和老爺關起門談了幾個時辰。
當天夜里夫人和老爺吵了一架，府里就更加沒人敢提大少爺了。
沒想到，前幾天突然收到一封信，老爺拿著信哈哈大笑幾聲。
眾人這才知道，大少爺一直在樂天府跟著大小姐，如今更是考中了秀才。
十三歲的秀才，得是多么的天賦異稟呀，當即，老爺就讓他們來陳縣的官道上接人。
“對了，王哥。”
賈三朝王力身邊湊了湊，聲音壓得極低，“我咋聽說，大小姐……不怎么受待見？這才一直放在老家養著。
這回跟著大少爺一塊兒來，咱們這些底下人，該咋個態度？
王力抬手在賈三額頭上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再不受待見，那也是正經主子，是老爺親生的閨女！
何況，這些年，大少爺一直跟著她生活？這份功勞，誰也抹不掉？”
頓了頓，他提點道，“咱們呀，也別瞎琢磨，老老實實當差就行。”
一開始他也有些犯嘀咕，所以來之前，他特意提了一壺酒去找喜子哥。
喜子哥喝完酒離開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這回……怕是要變天咯。”
“王哥！王哥！你看那邊！”
賈三猛地扯住王力的胳膊，拉回了他的思緒，指著官道盡頭，說，“來了一個車隊！快看看，有沒有少爺和小姐？”
王力一個激靈，立刻挺直了腰板，手搭涼棚，細數之下，竟是十幾輛騾車、馬車混雜的隊伍，還有一些騎馬的人夾雜其中。
“你在這兒看好馬！”
他把手里韁繩往賈三手里一塞，整了整身上半新不舊的靛藍色短褂，小跑著迎了上去。
在與車隊相隔幾米的位置站定，王力拱了拱手，“敢問壯士，可是來自于樂天府的車隊。”
鏢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猜到他的身份，朝后面落后幾步的一個人喊道：“大柱！快過來！看看是不是來接你們的？”
盧大柱撓了撓頭，他從來沒見過通判府的人，怎么可能認識？
倒是王力主動介紹自己，“我是榆陽通判府的陳力，少爺應該還記得我。”
鏢頭擺了擺手，“大柱，你領著他去見阿偉。”
盧大柱點頭，領著王力走向車隊靠中的位置。那里停著一輛青布帷幔的馬車，不算華麗。
馬車旁，一個身著月白細棉布長衫的少年正騎在一匹溫順的小馬上。
眉宇間帶著些許長途跋涉的疲憊，但眼神明亮，正好奇地朝隊伍前方張望。
王力看到陳偉，緊走幾步，拉住小馬的韁繩說道：“少爺！小的王力，被老爺派來接您和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