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哭了!嫌臭咱換個地兒待著便是!”陳瑤捏著鼻子,甕聲甕氣地想去拉陳奇。
誰知小家伙一扭身,躲開了。
他這一動彈,陳瑤就瞥見他屁股后面,洇著一片可疑的黃漬!
“你……”陳瑤心頭一跳,捏鼻子的手更緊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阿奇,你……你掉糞坑里了?!”
聯(lián)想到他晌午的“水漫金山”,一個更糟的念頭瞬間閃過,“你……你拉褲兜里了?!”
“嘔——!” 這下陳瑤忍不住干嘔了一聲。
恰在此時,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李巧背著一簍草走進來,一眼就瞧見這奇怪的場面:
侄女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站在幾步開外,自家那小祖宗站在角落,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
“大伯娘!您可算回來了!快!阿奇他……他拉褲子了!”
陳瑤如蒙大赦,指著陳奇,聲音都帶著解脫的急切。
“啥?!” 李巧的聲音瞬間拔高了八度,背簍都來不及放下,“不是才教過你么!咋又拉到褲子里了?!”
今兒才費勁巴拉把他所有開襠褲都縫嚴實了,結(jié)果倒好,尿濕兩條不說,現(xiàn)在直接“升級”了!
再這么下去,這小祖宗怕是要光腚了!
陳奇一邊用手背胡亂抹著眼淚鼻涕,一邊抽抽噎噎解釋:“我……我拉……拉不開褲帶子……”
他真的學(xué)會了,可那褲腰帶跟他作對似的!
李巧低頭一看——好家伙!褲腰上系著一個死緊死緊的疙瘩扣!
也顧不得慢慢解了,轉(zhuǎn)身沖進灶房,拿起剪子,“咔嚓”一聲就把那倒霉褲帶給絞了!拎起哭哭啼啼的小人兒,把他放在井臺邊盛滿溫水的木盆旁。
她撩起溫水,一邊麻利地給他擦洗那沾滿穢物的屁股和小腿,一邊沒好氣地數(shù)落:“瞧瞧!這跟掉茅坑里有啥兩樣?把你阿瑤姐熏的,恨不能躲出二里地去!”
陳奇偷偷瞄了一眼站在堂屋門口、依舊捂著鼻子的陳瑤,小嘴癟得更厲害了,帶著哭腔央求:
“阿娘……我……我以前都不拉褲兜的……要不……還是給我穿原來那種褲子吧?”
“想都甭想!” 李巧斬釘截鐵地拒絕。
開什么玩笑?她中午才把那些褲子縫好,要是再改回去,豈不是白費功夫?
“你給我記住了!下回想拉屎,早點去茅房!別等那屎頂?shù)狡ü砷T了才想起來去!”
晚飯前,陳老頭和陳猛趕著騾車回來了,磚頭已經(jīng)定好、明日開始去拉。
臨睡前,陳老太將陳瑤喚到跟前,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布包,塞進她手里,“這是今日賣海貨的銀錢。”
這是老兩口商量好的,他們年紀(jì)大了,能給孫女的實在有限。陳勇那個親爹是指望不上了,老大陳猛自家還有三個半大小子要顧。
日后孫女趕海所得,就讓她自個兒攢著,將來也好添作嫁妝。
陳瑤接過那帶著體溫的銅錢,聽著阿奶絮絮叨叨的叮囑,心頭驀地一暖,鼻尖也有些發(fā)酸。
這才是家吧?有擔(dān)憂,有計較,更有實實在在的疼惜與打算。
大潮那日。
陳瑤早早起來,她今日打算走遠些,去靠近山腳那片人跡罕至的海灘。
那里貨多,而且附近還有個小島,大潮退盡時,能蹚水過去。
她以前曾去過一次,小島上的海鮮非常多。
“阿奶,我?guī)Я嘶鹗杉Z,晌午就不回來吃了。” 陳瑤抓起一個雜糧饅頭,邊啃邊報備,抬腳就要出門。
“等等!” 陳老太哪放心她一個人跑那么遠,急忙叫住她,“阿進!快,陪阿瑤一道去!”
陳進正扒著早飯,聞言立刻把碗底剩的粥一股腦倒進嘴里,跳起來就去拿墻角的網(wǎng)兜和空桶。
陳奇也想跟,被李巧一把拽住——那地方太遠,帶著他就是個累贅。
霧氣氤氳,日頭還未躍出海面,空氣帶著海邊特有的濕涼。
陳瑤和陳進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沙灘上。陳進瞄了一眼退下去的水線,說道:“潮水才退了一小半,那島尖兒剛冒頭,蹚水還早。”
既然這樣,兩人散開,并排朝山邊走去,沒走出多遠,陳瑤腳步一頓,驚喜道:“二哥快看!”
只見沙地里,露出一只青黑色的蟹鉗!
“嚯!好家伙!這只青蟹比昨天逮的那只還肥!”
陳進提著桶湊過來,看著陳瑤利索地將那揮舞大螯的“將軍”捆扎結(jié)實,扔進桶里。
剛收拾好青蟹,陳瑤眼角余光又瞥見不遠處一處剛退潮的淺水洼里,似乎有個青黑色的脊背!
她幾步?jīng)_過去,雙手探入水中一撈——竟是一只活蹦亂跳的小青龍!
“阿瑤!” 陳進提著水桶跑過來,又是羨慕又是感慨,“你這離開一年多,海運更旺了!”
陳瑤嘿嘿一笑,大大方方伸出手掌:“二哥,要不要蹭蹭我的好運氣?”
“那必須蹭!得多蹭點!”
陳進也樂了,放下水桶,兩只手用力握住陳瑤的手,使勁搓了搓,“好了!這下夠本了!”
說來也巧,他剛松開手,就在幾步外的淺水處發(fā)現(xiàn)了一只足有半個巴掌大的貓眼螺。
“嘿!這好運不就來了!” 陳進喜滋滋地把大螺扔進桶里。
兩人拉開點距離,繼續(xù)向前搜尋。陳瑤很快又在一個小礁石下翻出一條奮力扭動的八爪魚。
剛把八爪魚丟進桶,她發(fā)現(xiàn)石頭底下的泥沙里似乎還藏著東西!小心撥開沙子——竟是一只肥碩的梭子蟹!
真是買一送一的好買賣!
把梭子蟹也請進桶,陳瑤目光掃過前方沙灘,一條兩三斤重的海鯉魚躺在淺灘處!魚鰓艱難地開合著,顯然已經(jīng)出氣多進氣少了。
“正好!晌午飯有著落了!” 陳瑤喜滋滋地將魚丟進桶里。
她直起身,正準(zhǔn)備喘口氣,目光又被不遠處沙灘上一大片墨綠色的“飄帶”吸引——是上好的海帶!她快步過去,彎腰將那長長的海帶卷起來。
收走海帶,露出底下泥沙,以及幾只藏在泥沙里、還沒來得臥沙的小蛤蜊!
“哈!真是摟草打兔子,一點不落空!” 陳瑤笑著將蛤蜊拾起。看著桶中的收獲,她只覺得渾身充滿了干勁兒。
時辰不等人,潮水退得飛快,她現(xiàn)在恨不得多長出兩雙眼睛,多長兩只手。
剛又拾幾個大海螺,陳進便回頭急聲催促:“阿瑤!快點回去!”
潮水眼見著就要退到最低處,此刻正是蹚水登上那片“寶地”的最好時機!
那地方說是島,實則是一片只有大潮退盡時才能顯露真容的礁石灘。
正因常年浸在海水下,石縫巖隙間藏匿的海貨,才格外豐盛!
把水桶里的東西倒進網(wǎng)兜,把網(wǎng)兜固定在一個水坑里,兩人就急忙朝那片礁石灘跑。
陳進打頭陣,在濕滑的沙石淺灘上探路,還不忘回頭提醒緊跟在后的陳瑤:“阿瑤,當(dāng)心腳下!這地界浸了水,滑溜得很!”
“知道了!”陳瑤將布鞋擱在水桶里,赤著雙腳,腳趾用力蜷起,緊緊摳著水底滑膩的沙石,每一步都踏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微涼的海水如同頑皮的孩童,一**輕柔地涌來,拍打著她纖細的小腿肚。
石面上濕漉漉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的青苔,看著就讓人心里打怵。陳進手腳并用,試探著踩穩(wěn)幾個落腳點,率先攀爬上去。
站穩(wěn)后,他立刻回轉(zhuǎn)身,朝著下頭的陳瑤伸出手:“來!阿瑤!抓住我!”
爬上小島,把鞋子穿好,兩人就背向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