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無情的聲音再次從擴音器中傳出,但這次,話音未落,行動已經開始。
“噠噠噠噠噠——!”
那不是槍聲。
那是一種要將空氣都撕裂開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咆哮!
一架直升機側翼的航炮猛地噴吐出火舌。
一道由曳光彈組成的、熾熱的死亡之鞭,瞬間劃破夜空,后發先至,精準地抽在了跑在最前面的刀疤臉身上。
沒有慘叫。
甚至沒有像樣的掙扎。
刀疤臉的身體,就像一個被巨錘砸中的西瓜,“嘭”地一聲,在半空中炸開。
不是血肉橫飛,而是更為恐怖的景象——他整個人直接被高爆彈頭打成了一團血色的霧氣,混雜著碎骨和內臟的殘片,在探照燈的光柱下,妖異地彌散開來。
緊接著,死亡之鞭在空中靈巧地一甩,又追上了另外幾名奔逃的打手。
“噗!噗!噗!”
連續幾聲悶響,那幾個活生生的人,在萬分之一秒內,步了刀疤臉的后塵。
他們奔跑的動作戛然而生,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抹除,原地只留下一片迅速擴大的血霧,和一些零零碎碎、已經看不出原樣的組織。
狂風卷著濃重的血腥味,撲向那些剛剛跪下、還未完全反應過來的打手臉上。
一個離得近的打手,甚至感覺到幾滴溫熱粘稠的液體濺到了他的脖子里。
他僵硬地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在刺眼的光線下,那是一片模糊的紅。
“嘔——!”
他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直接跪在地上吐了出來。
剩下的人,徹底傻了。
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伴,在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里,從活人變成了空氣中一抹淡淡的紅色。
這種超越了他們認知極限的、壓倒性的暴力,瞬間摧毀了他們最后僥幸心理。
跑?
往哪兒跑?
在這群從天而降的魔神面前,他們連做鬼的資格都沒有。
“咚!”
“咚咚!”
所有還沒來得及完全趴下的人,此刻全都像被抽掉了骨頭,一個個五體投地,把臉死死地埋進冰冷的砂石里,恨不得能立刻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生怕自己任何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會招來那來自天空的毀滅性打擊。
整個砂石料場,除了直升機巨大的轟鳴和幸存者的嘔吐聲、壓抑的啜泣聲,死的寂靜。
空中,軍事打擊結束。
行動進入下一階段。
一架架直-10穩穩懸停在離地十幾米的空中,機艙門滑開,數道粗壯的黑色繩索被拋了下來,精準地落在地面上。
緊接著,一個個身穿黑色作戰服、頭戴戰術頭盔、臉上蒙著面罩、戴著夜視儀的士兵,如同幽靈般,順著繩索疾速滑下。
他們的動作快得驚人,沒有多余的晃動。
雙腳落地的瞬間,便屈膝卸力,手中的95式微沖已經指向了不同的方向,槍口上的戰術手電筒射出刺目的白光,在地上那些跪著的人群中來回掃視。
他們像一群配合默契的狼,迅速散開,以戰斗隊形控制了整個砂石料場的所有關鍵位置。
沒有一句口號,沒有一聲多余的交流,只有通過戰術手語和喉麥里的低語在飛速溝通。
冰冷、高效、致命。
一名身材尤為高大的士兵,看起來是這支小隊的隊長,他快步穿過那群瑟瑟發抖的打手,徑直走向站在風中的高城。
高城依然挺立著,盡管渾身是傷,體力早已透支,但他的眼神卻亮得驚人。
他看著這些熟悉的裝束,這些屬于他自己部隊的戰友,暖流在他胸中激蕩。
隊長在高城面前停下腳步,他沒有敬禮,也沒有說任何煽情的話。
他只是用戴著戰術手套的手,迅速解下自己身上的一件備用防彈背心,動作強硬卻不失輕柔地為高城穿上,然后“咔噠”一聲扣緊了卡扣。
接著,他將自己背上的一支微沖取下,拉開槍栓,將冰冷而沉重的槍身塞進了高城的懷里。
隊長的聲音透過面罩傳來,低沉而有力,“武器保險已經打開。”
高城的手指下意識地撫摸著微沖冰涼的槍身,那熟悉的觸感,那沉甸甸的重量,像強大的電流,瞬間傳遍他的四肢百骸。
他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階下囚,他重新變回了那個浴血沙場的軍人。
他緊緊握住槍,骨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隊長不再多言,轉身舉起手里的通訊器,湊到嘴邊,用毫無波動的語調,向指揮部報告:“‘利劍’呼叫‘狼穴’,目標‘磐石’已找到,情況安全。重復,目標‘磐石’已保護。”
軍區醫院。
雪白的墻壁上掛著一臺巨大的液晶屏幕,屏幕上播放的正是砂石料場那地獄一幕。
畫面里,直-10武裝直升機的30毫米航炮噴吐出毀滅性的火舌。
“噠噠噠噠噠——!”
那不是電影里的音效,而是一種沉悶、撕裂、足以震碎人膽魄的金屬咆哮。
每一聲咆哮,都伴隨著地面上砂石的炸裂和人體的瞬間解體。
沙瑞金的臉,已經白得像一張紙。
他放在會議桌上的雙手,指關節因為用力緊握而根根凸起,手背上青筋畢露。
作為漢東省的一號人物,他見過大風大浪,處理過無數棘手的**,可眼前這超越了常規理解的暴力,卻像一把重錘,狠狠砸碎了他所有關于權力和秩序的認知。
這不是維穩,不是執法,這是軍事行動。
坐在他旁邊的高育良,情況更糟。
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著,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下意識地去端面前的水杯,可手抖得厲害,杯子里的水晃蕩著,敲擊著杯壁,發出“叮?!钡妮p響,在這死寂的房間里,聲音刺耳得讓人心慌。
他是個講程序、講證據、**律的人。
可屏幕上的一切,把“程序”和“法律”這兩個詞,用最血腥的方式撕了個粉碎。
在航炮的火光面前,什么法條都是笑話。
而政法委副書記何黎明,幾乎已經癱軟在了椅子上。
他雙眼圓睜,死死盯著屏幕,喉嚨里發出“嗬嗬”的、類似被扼住脖子的聲音。
當第一個人被航炮子彈擊中、炸成一團血霧時,他的身體就像被電擊一樣猛地一顫,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
他不敢移開視線,更不敢去看坐在主位上那個男人的臉。
房間里唯一的平靜源頭,就是第20集團軍軍長,趙援朝。
他沒有看屏幕。
從視頻開始播放,他的目光就始終平靜地落在沙瑞金、高育良和何黎明三個人的臉上,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在觀察落入陷阱的獵物。
視頻里的轟鳴聲有多么震耳欲聾,他此刻的沉默就有多么令人窒息。
屏幕上,戰斗已經進入尾聲。
特種兵索降、控制現場、為高城穿上防彈衣、遞上武器……
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冷酷、高效,不帶人類的情感。
當那名隊長通過通訊器報告“目標‘磐石’已保護”時,視頻畫面定格,然后屏幕一黑。
房間里瞬間陷入了絕對的、令人耳鳴的死寂。
只有空調出風口微弱的“呼呼”聲,和高育良越來越粗重的喘息。
“咕咚?!?/p>
何黎明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發出的聲音大得嚇人。
沙瑞金終于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拳頭,他感覺到自己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強迫自己轉過頭,迎向趙援朝的目光。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古井無波,深不見底。
剛才屏幕上那場小型戰爭,對他來說,不過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趙……趙軍長……”
沙瑞金開口,聲音竟然有些干澀沙啞,完全沒有了往日在省委常委會上那種揮灑自如的氣度,“這是……”
他想問這是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問不出口。
這是什么?
這是軍事行動!
是**裸的武力展示!
是在他漢東省的地盤上,由一支不受他節制的武裝力量,進行的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趙援朝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平靜地看著沙瑞金,眼神里沒有挑釁,沒有炫耀,只有一種陳述事實的冰冷。
“沙書記,我的兵,六個兵,在你們漢東失聯,生死不明?!?/p>
“在我看來,失聯就等同于犧牲!”
“我會用最高軍事行動的標準,處理這些事情!”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鼓一樣敲在三人的心上。
“其中一個,就是你們剛才在視頻里看到的,高城,我的鋼七連連長。”
趙援朝的目光從沙瑞金臉上移開,緩緩掃過高育良和何黎明。
高育良被他一看,下意識地就想躲閃,卻發現自己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我們是軍人,軍人的職責是保家衛國。但前提是,我們自己得先有家,得先能保住自己的兄弟?!?/p>
趙援朝的語氣依舊平淡,“當我的士兵在一個本該和平安定的省份里,追殺的時候,我這個做軍長的,如果還坐在辦公室里跟你們打報告、走程序、等批示……”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冰冷的弧度。
“那我就不配穿這身軍裝?!?/p>
“我的人,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找回來,保護好。至于過程中發生了什么……”
他再次看向沙瑞金,一字一句地說道,“沙書記,這就是軍事行動。在軍事行動的范圍內,一切阻礙行動的人員和目標,都會被視為敵對分子,予以清除?!?/p>
“不可抗拒的軍事行為,這就是定義。”
轟!
這句話,比剛才航炮的轟鳴,更讓沙瑞金頭暈目眩。
他明白了。
趙援朝今天讓他看這個視頻,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也不是在向他解釋。
這是警告。
這是通牒!
是在告訴他沙瑞金,告訴整個漢東省委省政府:從現在開始,我,趙援朝,和我的第20集團軍,將用軍隊的規則,來處理漢東的事情。
你們地方上的那套規矩,在我這里,不好使!
沙瑞金感覺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想到了上面的任命,軍管漢東。
他之前還存著幻想,以為這只是一個威懾,一個姿態。
現在他知道了,那不是幻想,那是即將到來的現實。
而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柄懸在漢東所有官員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的執劍人。
他真敢殺人。
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和平年代,在省會城市邊緣,下令開火!
這種不計后果的瘋狂和霸道,徹底摧毀了沙瑞金作為封疆大吏的最后一點尊嚴和底氣。
在絕對的暴力面前,所有的政治手腕和權力制衡,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他看著趙援朝,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面對一個軍長,而是在面對一支已經上膛、并且隨時準備擊發的槍。
這個時候,沙瑞金的電話響起。
上面有一個名字:鐘小艾……
沙瑞金的臉色慘白!
鐘小艾!
趙將軍被侯亮平抓捕,用刑的事情,已經把季昌明拉下水了。
你還要把我拉下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