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茂聽到這里。
已經(jīng)不是冒冷汗了,他感覺自己的牙花子都在發(fā)酸。
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家伙,是要誅心啊!
他偷偷瞥了一眼主座上的趙鋒,發(fā)現(xiàn)主公非但沒有反感。
反而聽得津津有味,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笑意。
鄭茂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主公好像很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
“那第三計呢?”
趙鋒追問道,他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侯昱的眼中,閃過一抹真正的寒光,那是一種能將人骨髓都凍住的森然。
“第三計,也是最關(guān)鍵的一計,‘釜底抽薪,恩威并施’!”
“衡山郡之所以能被陳廣盤踞至今,全靠郡中以世家何氏為首的幾大豪族在背后支撐。”
“他們給錢給糧,換取特權(quán),魚肉百姓。如今陳廣死了,他們比誰都怕。怕將軍清算他們!”
“咳咳,畢竟將軍對世家的態(tài)度如犬馬...全天下都知曉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舉起屠刀!”
“立刻昭告全郡,將何家等幾個罪大惡深的豪族列為陳廣同黨,聲稱要將其滿門抄斬,家產(chǎn)充公!”
“如此一來,既能震懾宵小,又能讓百姓歸心!”
“另一只手,則要遞出橄欖枝!”
“我們秘密派出使者,聯(lián)絡(luò)那些地位次一等,平日里被何氏打壓的中小士族。”
“向他們許諾,只要他們愿意開城歸降,幫助我們穩(wěn)定地方,不僅既往不咎,家產(chǎn)無憂,甚至……可以讓他們瓜分何氏等豪族的田產(chǎn)和財富!”
夏侯昱說到這里,微微躬身。
聲音里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將軍,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可予人財路,則勝似再生父母!”
“一邊是屠刀,一邊是黃金。那些中小士族,該如何選擇,不言而喻!只要他們倒向我們,何氏之流便成了無根之木,無源之水。整個衡山郡的根基,就徹底換成了我們的人!”
“屆時,衡山郡才算是真正地,盡入將軍之手!”
三計說完,夏侯昱額頭已經(jīng)見了汗。
但他雙目炯炯。
死死地盯著趙鋒,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整個后堂,落針可聞。
鄭茂已經(jīng)徹底傻了,他呆呆地看著夏侯昱,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戰(zhàn)場上刀對刀,槍對槍的拼殺,何曾聽過如此殺人不見血的毒計?
一計取城,一計亂敵,一計換基!
環(huán)環(huán)相扣,陰狠毒辣。
卻又直指人心,讓人根本無法拒絕!
這哪里是計策。
這分明是把人心當成了棋子,把整個衡山郡當成了棋盤!
良久。
“哈哈……哈哈哈哈!”
趙鋒忽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酣暢淋漓的快意。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夏侯昱面前。
連鞋子都來不及穿了!
光著腳,不顧對方“罪臣”的身份,竟親手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先生之才,勝過十萬精兵!我趙鋒得先生相助,如魚得水,如虎添翼!何愁天下不定!”
這番話,發(fā)自肺腑!
夏侯昱身體一顫,看到這一幕,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一生所學,在陳廣那里被視若敝履,受盡屈辱。
沒想到今日,竟能得到如此知己!
主公竟然...連鞋都不穿了,也要扶起自己!
“士為知己者死!昱,愿為將軍肝腦涂地!”
夏侯昱聲音哽咽,對著趙鋒深深一拜。
趙鋒拍了拍他的肩膀。
隨即轉(zhuǎn)身,目光如電,掃向鄭茂。
“鄭茂!”
“末……末將在!”
鄭茂一個激靈,趕緊立正。
“你即刻去降兵營中,挑選五百陳廣舊部,要那些看起來最忠心,最能演的!交給夏侯先生!”
“然后,你親自率領(lǐng)三千精銳。換上降兵的衣甲,聽從先生號令,準備奪取邾縣!”
“是!”
鄭茂大聲應道,看向夏侯昱的眼神。
已經(jīng)從最初的敵視,變成了敬畏。
甚至還有那么一絲……恐懼。
他現(xiàn)在算是徹底明白了。
戰(zhàn)場上最可怕的,從來不是那些手持刀槍的猛將。
而是眼前這種。
談笑間。
就能將千萬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讀書人。
他撓了撓頭,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讀書人的心……真他娘的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