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茂那句小聲的嘟囔。
在安靜的后堂里,顯得格外清晰。
夏侯昱的嘴角抽了抽。
瞥了這憨貨一眼,終究是沒說什么。
趙鋒卻被逗樂了,他光著腳在地上走了兩步。
感受著木板傳來的涼意,頭腦愈發(fā)清醒。
“行了,就這么定了!”
趙鋒一錘定音。
整個人的氣勢陡然一變,又回到了那個發(fā)號施令的大將軍。
“三件事,同步進(jìn)行!”
他的目光掃過鄭茂和夏侯昱,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
“第一,等趙山把錢糧運(yùn)回,鄭茂你立刻帶三千精兵,連同那五百降卒,陳廣跟他兒子陳慶諒的尸首,跟著夏侯先生出發(fā)。”
“一切行動,聽從先生調(diào)遣,不得有誤!此為‘假道伐虢’之計,目標(biāo),邾縣!”
“第二,偽造書信,散布謠言,離間陳廣舊部的事,就全權(quán)交給先生了。路上所需人手,先生可自行在降卒中挑選機(jī)靈的,便宜行事。此為‘無中生有’之計,目標(biāo),攪亂衡山各縣!”
“第三……”
趙鋒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光,“休整三日。三日之后,我親率大軍,兵出全椒,直撲衡山郡腹地!我要給他們施加最大的壓力,讓他們在恐懼和猜忌中,做出錯誤的選擇!”
三道命令,清晰無比。
將夏侯昱的三條毒計,變成了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朝著整個衡山郡籠罩而去。
鄭茂聽得熱血沸騰,猛地一捶胸甲:“末將遵命!”
夏侯昱則是躬身一拜,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他最怕的,就是遇到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主公。
趙鋒這種殺伐果決,能立刻將計策付諸行動的魄力,正是他夢寐以求的!
畢竟陳廣、陳慶諒身死。
目前正是衡山郡最動亂的時機(jī)!
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
安排完這一切。
趙鋒的目光望向窗外,思緒卻已飄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
拿下衡山郡,他便有了一郡之地作為根基。
到時候,崔家安插在九江郡的那九十八顆釘子,就能發(fā)揮出最大的作用。
里應(yīng)外合之下,拿下九江郡,也并非難事。
衡山、九江……
趙鋒的腦海中,一幅巨大的地圖緩緩展開。
他的手指在空氣中輕輕一點(diǎn),點(diǎn)在了九江郡東邊的另一個郡。
廣陵郡!
拿下九江與衡山。
便當(dāng)一次上門女婿!
去找老丈人要廣陵!
九江喬氏,衡山何氏,廣陵崔氏!
這三大盤踞江東的世家,如同三座巨大的金山,在他的眼前閃閃發(fā)光。
趙鋒的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他很期待,這幫傳承了數(shù)百年的老碩鼠。
究竟在自己的糧倉里,囤積了多少能讓天下人都為之瘋狂的財富!
當(dāng)然,這個宏偉的藍(lán)圖,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
夏侯昱雖有大才,但畢竟剛剛投效。
忠誠與否,尚需時間來檢驗(yàn)。
只有等衡山郡徹底收入囊中。
這位毒士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心腹。
在此之前。
信任,是要靠自己掙來的。
“好了,正事說完了。”
趙鋒收回思緒,臉上重新掛上了輕松的笑容,“打了這么大一場勝仗,也該犒勞犒勞弟兄們了!”
他轉(zhuǎn)身,一屁股坐回主座上,對著門外喊道:“來人!傳令下去,今晚,慶功!把我們繳獲的酒肉,全都拿出來!讓所有弟兄,吃飽喝足!”
門外的親衛(wèi)大聲應(yīng)諾,立刻跑去傳令。
整個縣衙,很快就洋溢起一股歡快的氣氛。
趙鋒看向還站著的夏侯昱,笑著招了招手:“先生也一起來吧,你可是此戰(zhàn)的首功之臣。”
夏侯昱正要謙遜幾句,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鄭茂看不懂,但總覺得有些陰險的笑容。
“主公,昱險些忘了一件要事!”
“哦?”
趙鋒來了興趣,“什么事?”
“此事,也算是一件大好事!”
夏侯昱賣起了關(guān)子。
趙鋒一愣,隨即被他這副模樣給氣笑了:“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跟我還來這套?”
夏侯昱卻笑著搖了搖頭,躬身道:“主公莫急,此事不便在此輕談。算是個驚喜,待慶功宴后,昱再向主公詳細(xì)稟報。保證,能讓主公喜上加喜!”
看著他那副神神秘秘,又胸有成竹的樣子,趙鋒無奈地指了指他。
“你呀!總能給我整點(diǎn)新花樣!”
他嘴上雖是抱怨,但心里卻愈發(fā)期待起來。
能被夏侯昱稱為“大好事”的,絕非尋常之事。
“走!喝酒去!”
趙鋒心情大好,大手一揮,率先朝門外走去。
鄭茂撓了撓頭,跟在后面。
忍不住又小聲跟夏侯昱嘀咕:“先生,到底是啥好事啊?您就透露透露唄?憋得俺心里癢癢。”
夏侯昱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吐出兩個字。
“你猜。”
說罷,便加快腳步,跟上了趙鋒。
只留下鄭茂一個人愣在原地,滿臉的問號。
我猜?
我猜什么猜?
我稚童啊!
還我猜!
呸!
鄭茂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索性不想了,反正喝酒吃肉才是正經(jīng)事!
他一拍大腿,樂呵呵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