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
從重丘平原到泌陽城,只有短短三十里!
對于戰馬而言,這本該是轉瞬即至的距離。
然而此刻,這三十里路。
卻成了韓定國、宋河、洪金、王之德四人的唯一希望!
逃!
逃!
逃!
這是他們腦海中唯一剩下的念頭!
四人拼了命地揮舞著馬鞭,狠狠抽打在馬股之上,帶起一道道血痕。
“快!再快一點!”
“駕!駕!”
宋河與洪金等人面無人色,嘴唇發白。
不斷回頭望向身后,那道越來越近的黑色身影。
那身影。
讓他們肝膽俱裂!
韓定國一言不發。
只是死死地咬著牙關,將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那張布滿風霜的老臉,此刻鐵青一片。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他縱橫沙場數十載,被譽為大乾軍神,何曾有過如此狼狽奔逃的時刻?
韓定國曾經設想過無數種自己的結局。
戰死沙場,馬革裹尸。
亦或是功高震主,被一杯毒酒賜死。
卻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一個十七歲的年輕人。
殺得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亡命奔逃!
他能清晰地聽到。
身后那道不緊不慢,卻又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
“噠、噠、噠……”
赤電馬不愧是寶馬良駒。
此刻四蹄翻飛,鬃毛飛揚,速度已經飆升到了極致。
距離在飛速拉近!
兩里半!
兩里!
一里!
泌陽城那高大的輪廓,已經在韓定國等人的視野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他們甚至能看到城墻之上,那晃動的人影與飄揚的旗幟!
希望!
生還的希望就在眼前!
“快到了!我們快到了!”
洪金發出一聲嘶啞的狂喜吶喊。
“只要進了城!只要進了城我們就安全了!”
王之德也是一臉劫后余生的激動。
宋河更是死死地盯著那座城池,心中百感交集。
他已經徹底怕了,什么爭霸天下,什么封王拜相,都他娘的是狗屁!
只要能活下來,他愿意放棄一切。
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了此殘生!
然而,就在他們看到希望的這一刻。
一股比之前在帥臺上更為純粹的殺機,讓他們瞬間就感到如芒在背!
韓定國心中警兆狂鳴,猛地回頭!
只見百步之外。
趙鋒還在追趕,但卻從背后摘下了那張鎮四方長弓!
弓開如滿月!
箭矢如流星!
趙鋒冰冷的眼神,穿透了百步的距離,清晰地倒映在韓定國的瞳孔之中。
他的嘴唇微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這一箭,給大春!”
嗡——!
弓弦震顫。
發出一聲低沉如龍吟般的嗡鳴!
宋河正沉浸在即將逃出生天的幻想之中。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隱居之后要買多大的宅子,娶幾房小妾。
突然,一股無法言喻的危機感從后心傳來!
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閃。
可戰馬仍在高速奔跑,而那支箭,太快了!
快到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噗嗤——!”
沉悶的利箭入肉之聲響起!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從他的后心猛然傳來!
宋河只覺得胸口一涼,全身的力氣仿佛在瞬間被抽空。
他低下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從自己胸前透出的那半截染血的箭簇。
“我……”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只吐出了一大口混合著內臟碎片的鮮血。
巨大的慣性,將他整個人從馬背上狠狠地帶飛出去。
然后如同一個破麻袋般,被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最后看到的畫面。
是那座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泌陽城。
以及那匹失去了主人,依舊在慣性下朝著城門狂奔的戰馬……
無盡的悔恨與不甘,凝固在他圓睜的雙眼之中。
東海王,宋河!
死不瞑目!
這血腥的一幕。
讓剩下的韓定國、洪金、王之德三人嚇得魂飛魄散!
“妖孽!妖孽啊!”
荷花教主王之德發出了凄厲的尖叫,聲音都變了調。
他一邊瘋狂抽打著戰馬,一邊語無倫次地念叨起來:“荷花圣母在上!弟子王之德在此!請圣母顯靈,賜我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王之德被嚇得,念起了平時忽悠信徒的咒語!
而趙鋒,已經抽出了第二支箭矢。
抽箭、搭弦、拉弓、瞄準、撒放!
動作行云流水,快如閃電!
“這一箭,給所有為我而死的輕騎親衛!”
“嗖——!”
“圣母保佑我!圣母保佑我啊!”
王之德感受到了那股鎖定自己的殺機。
他嚇得屁滾尿流,甚至想學宋河一樣跳下馬去。
然而他的動作,又怎能快過趙鋒的箭?
就在他扭動身體,試圖躲閃的剎那。
“噗嗤!”
箭矢輕而易舉地洞穿了他身上的鎧甲。
從他的后心射入,自前胸穿出!
“呃……”
王之德口中那神神叨叨的咒語戛然而止。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綻放的血花,眼中充滿了迷茫與不解。
我的……金剛不壞之身呢?
我的……刀槍不入呢?
原來,都是假的……
南陽郡荷花教教主,王之德!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