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共此生 第五十五章 符印暗涌，歸墟影近

沈清辭回到青云宗時，已是三日后的清晨。

他沒有先回同心林，而是直接去了藏經閣。玄塵長老看到他胸口那道若隱若現的黑色符文時，原本含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指尖撫過符文邊緣，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是‘蝕道符’，”長老的聲音帶著凝重，“以魔修心頭血煉化，能侵蝕修士的道基，若不及時清除，你的守心劍意遲早會被魔氣污染。”

沈清辭解開衣襟，露出那枚仍在發燙的符文：“晚輩試過用雷劫之力壓制，可它與元嬰印記糾纏在一起，稍有異動便會引動識海劇痛。”

玄塵長老沉默片刻，轉身從書架深處取出一本泛黃的古籍，書頁上記載著上古時期關于“歸墟”的傳說。“你看這里，”他指著其中一頁，“歸墟裂隙開啟前，魔界會降下三種信物——蝕道符、血晶、還有……能操控影魔衛的‘骨令’。黑袍人給你種下符印，不是為了殺你，是為了定位。”

“定位？”

“歸墟裂隙的開啟需要‘鑰匙’，”長老的指尖在書頁上輕輕敲擊，“而這鑰匙，很可能與二十年前柳溪鎮的那場災難有關。你是幸存者，身上必然殘留著裂隙的氣息，這蝕道符，就是用來追蹤你、甚至……控制你的。”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黑袍人說的“裂隙在你心里”，原來并非虛言。那道藏在記憶深處的傷疤，竟成了連接兩界的引線。

“七月初七，落星谷。”他低聲說出黑袍人留下的話，“他提到了這個日子，還有那個地方。”

玄塵長老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落星谷的星輝瀑布下，確實有一處上古遺跡，傳聞與歸墟有關。只是……”他頓了頓，“七月初七是星輝最盛之時，也是遺跡力量最弱的時刻。他們選在那時動手，顯然是有備而來。”

正說著，戒律堂長老匆匆趕來，手里拿著一封染血的傳訊符：“南疆防線徹底崩了！影魔衛帶著魔像攻破了三個據點，百草谷……全谷覆滅，墨塵道長臨終前傳回消息，說看到了‘骨令’。”

沈清辭的拳頭猛地攥緊，指節泛白。那個在黑風淵與他并肩作戰的老者，終究還是沒能躲過這場劫難。蝕道符在胸口隱隱作痛，像是在嘲笑他的無力。

“清辭，”玄塵長老按住他的肩，語氣沉重，“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沖動。去同心林好好調息，我會召集各脈長老商議對策。記住，無論發生什么，守住你的道心，別讓符印趁虛而入。”

回到同心林時，蘇云曦正在院中晾曬星草。看到他歸來，她眼中瞬間亮起光芒，跑過來的腳步卻在看清他臉色時慢了下來。

“你受傷了？”她指尖撫過他嘴角未干的血跡，聲音發顫。

沈清辭想笑，卻扯不動嘴角，只能搖了搖頭：“小傷，不礙事。”他不想讓她擔心，可胸口的符印像是有了意識，竟在她觸碰時微微發燙，黑色的紋路淡了又深。

蘇云曦的目光落在他敞開的衣襟上，那道詭異的符文讓她瞳孔驟縮：“這是什么？”

他知道瞞不住，索性將黑風淵的遭遇和盤托出，只是隱去了黑袍人用父母骨殖煉魔像的事。即便如此，蘇云曦的臉色還是白得像紙，指尖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指節泛白。

“七月初七……”她喃喃道，忽然抬頭看他，眼底有淚光閃動，“我們不去落星谷，好不好？讓青云宗聯合其他門派，未必不能守住……”

沈清辭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云曦，躲不掉的。”他低頭，看著她泛紅的眼眶，“那道裂隙與我有關，與柳溪鎮有關，我必須去面對。否則，就算躲得過這一次，未來還會有更多的魔修順著裂隙出來，還會有更多的人……像百草谷那樣。”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蘇云曦看著他眼底的決絕，忽然明白了——他的守護之道，從不是龜縮躲避，而是直面所有風雨。

“我跟你一起去。”她抬起下巴，語氣帶著執拗，“你的道是守護，我的道……是陪在你身邊。”

沈清辭想拒絕，卻在看到她眼底的堅持時，把話咽了回去。他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藏著怎樣的韌性。當年萬魔窟的絕境，她從未退縮過，如今自然也不會。

“好。”他輕輕擁住她，“我們一起去。”

接下來的幾日，青云山彌漫著緊張的氣氛。各脈弟子加緊修煉，長老們頻繁出入議事堂，偶爾有傳訊符劃破天際，帶來的多是壞消息——越來越多的門派被影魔衛襲擊，歸墟裂隙的氣息，似乎已彌漫到了修真界的每一個角落。

沈清辭一邊調息壓制蝕道符，一邊研究玄塵長老給的古籍。他發現落星谷的遺跡中，記載著一種“星輝陣”，能暫時封印裂隙，只是啟動陣法需要“星輝石”——那是只有在星輝瀑布下才能凝結的晶石，百年難遇。

“或許，我能煉出來。”蘇云曦看著古籍上的記載，忽然開口。她這些年鉆研丹術，對靈物的特性了如指掌，“星草的汁液加上你的雷劫之力，或許能模擬星輝石的氣息，暫時替代它啟動陣法。”

沈清辭看著她在丹爐前忙碌的身影，胸口的符印又開始發燙，只是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灼痛，竟夾雜著一絲奇異的暖意。他知道，那是蘇云曦的靈韻之力，正透過指尖的觸碰，一點點滲入他的經脈，與符印的魔氣相互制衡。

原來，守護從不是單方面的付出。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早已為他筑起了另一道防線。

七月初六的傍晚，沈清辭收到了楚風遞來的劍匣。里面是他新淬煉的石劍，劍身纏繞著雷紋，隱隱有龍吟之聲。

“這是用黑風淵的黑曜石邊角料融的，能暫時壓制魔氣。”楚風拍著他的肩，眼底滿是擔憂，“萬事小心，若是打不過……就跑，宗門永遠是你的后盾。”

沈清辭笑著點頭，將劍匣背在身后。夕陽的余暉落在同心林的星草上，泛著淡淡的銀輝，像極了柳溪鎮那年的月光。

他知道，明日清晨，他將和蘇云曦一起前往落星谷。那里有等待他的敵人，有藏了二十年的真相，或許還有……無法預知的結局。

但他不怕。

因為他的劍還在，他想守護的人還在，他的道，也還在。

夜色漸深，沈清辭胸口的蝕道符忽然閃爍了一下，黑色的紋路中，竟透出一絲微弱的金光。那是他的元嬰之力，正與蘇云曦的靈韻相互交織，在符印深處，悄然孕育著某種未知的變化。

歸墟的陰影越來越近，而黎明前的星光，已在悄然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