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呀,小丫頭肚子里有點存貨,”齊躍進贊賞道,“那明天我跟村長去公社的時候,將你們送到縣城。
你們就做個調(diào)研問卷吧。除了詢問醫(yī)務(wù)人員,還能到各個社區(qū),問一下吃完飯聚在一起嘮嗑的老頭老太們。
這可是正大光明不上工的機會!”
倆小姑娘對視一眼,連連點頭,笑著應(yīng)下。
白思涵眸子晶亮地又說道:“既然是做宣傳,那得看得見效果,讓大家伙引以為戒才不枉費咱們費心費力,也不辜負(fù)公社領(lǐng)導(dǎo)們的初衷。
村民們不認(rèn)字、見識少,如果是長篇大論的道理,別說他們了,就是咱們都能聽得昏昏欲睡。
所以我想以話劇和相聲的形式宣傳,這樣能夠吸引鄉(xiāng)親們,讓他們在笑鬧中記憶深刻,重視安全……”
齊躍進眸子略微深邃地看了她幾秒鐘,想笑卻有點笑不出來。
“老舅,怎么了?我,我是哪里說得不對嗎?”白思涵從被人肯定的喜悅中,立馬剎車,眼眶泛紅緊握著拳頭忐忑地問道。
齊躍進笑著搖搖頭,“只是在想,這么聰明漂亮的小姑娘,萬一當(dāng)初真被人賣進了大山,那是咱們國家多大的損失啊。”
白思涵重重地點頭,完全不能想象,到現(xiàn)在她晚上都做夢,自己在漆黑的夜里逃跑,后面有不少人追著讓她回去當(dāng)媳婦兒生孩子呢。
“老舅,以后你就是我親舅!”
齊躍進呵呵,大可不必。但是瞧著小姑娘全然信賴的神情,他拒絕的話說不出口,面無表情道:“你開心就好。”
張欣楠見白思涵有些黯然,小聲笑著說:“老舅害羞的時候就愛沒有表情,可會唬人了。”
這拆臺的小丫頭,誰家的,抓緊領(lǐng)走。
齊躍進是跟她們聊不下去了,大步離開。他看著不遠(yuǎn)處的山,微微嘆口氣,自己來了這么久了,一直忙碌著,還沒有機會進山逛逛呢。
白思涵和張欣楠挽著手,討論著晚上吃什么。最近大家都很累,帶來的那些臘肉再省著吃,也不多了。
“聽村長家的嬸子說她家的雞抱窩了,咱們明天回來后,去捉幾只來養(yǎng)……咱們距離河道近,看看能不能挖個坑引點水養(yǎng)鴨子或者鵝……”白思涵對于新家有了更多的打算,好像從來沒有過的盼頭。這樣平淡的日子,還真不錯。
“咱們養(yǎng)頭豬吧!”張欣楠野心勃勃,“不,養(yǎng)兩頭,咱們交一頭,殺一頭。等冬天了,咱們就窩在炕上吃肉。
一整只豬啊,那得多少肉,做成臘腸、熏肉、紅燒肉、紅燒排骨……”
說得倆人都餓了、口水泛濫。
白思涵忍不住笑起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養(yǎng)豬。
快到河邊的時候,趙彩鳳攔住了她們倆,目光鄙夷地將白思涵上下打量一番,冷聲道:“白思涵,齊躍進是我對象。
他現(xiàn)在不過是跟我鬧別扭,你別沒臉皮地貼上去!
以前你巴巴跟著戴知青,現(xiàn)在被盛家趕出來,自知攀附不上戴知青,就退而求其次,開始跟我搶男人?
你離了男人活不了?”
白思涵臉色煞白,氣得不行。“不是這樣的!我跟齊知青是革命同志……”
“啊呸,結(jié)婚對象也是革命同志啊,”趙彩鳳嫉妒地看著白思涵漂亮白皙的臉,大家伙都曬黑了些,就這女人還白的發(fā)亮,讓人想忽略都難。
她就說嘛,為什么齊躍進會否認(rèn)倆人的關(guān)系。合著他有了新目標(biāo)了。
齊躍進雖然是走在前面,可他并沒有進院子,而是站在門口瞧著。
他沒有忘記這里是東北,哪怕是在村莊他都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他們住的地方還靠近后山。
他不可能放任倆小姑娘獨自往這邊走。
見趙彩鳳張牙舞爪,他大步往這邊走,高聲道:“趙彩鳳,你攔路虎啊?這橋是你家的,還不讓人過?”
“齊躍進,你為了她兇我?”趙彩鳳沖向齊躍進,又氣又惱地要捶他胸膛。
齊躍進敏捷地躲開,讓趙彩鳳沒能止住沖勁踉蹌了下。
“干啥呢?趙知青,你是女同志,能不能要點臉?沒見過男人啊,就往人身上撲!
我告訴你,大家伙都看到了,我一點都沒招到你。你可別賴上我,”齊躍進冷笑著。
趙彩鳳氣得跺腳,想想從下鄉(xiāng)開始,齊躍進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聰明有本事。
她深吸口氣,難得溫聲撒嬌道:“進哥,人家吃醋嘛。你是我對象,楠楠也就算了,她是你外甥女,可白知青一個黃花大閨女,怎么跟你們住在一起的?
要住也該是我啊。”
“打住,”齊躍進趕忙喊停:“趙知青,第一,你跟我沒有處對象,請你不要再說這句話,否則我要去舉報你對我耍流氓!”
趙彩鳳瞪大雙眼指指自己又指指齊躍進,氣笑了:“我一個女同志對你耍流氓?”
“你就是看中我的好皮囊,哭著喊著當(dāng)我對象,根本不顧我的意愿,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第二,我們這個院子里跟知青點一樣,男同志一個屋,女同志一個屋,大家伙清清白白。難不成你們這里很混亂,所以才覺得我們那里混亂?”
趙彩鳳從來不知道齊躍進說話這么氣人,張了張嘴,又被氣哭跑了。
張欣楠笑著沖齊躍進豎起大拇哥,“還得是咱老舅,嘴巴真溜,簡直不分男女,一樣懟的人開不了嘴。”
“那是,你們也要學(xué)著點,做人別太要面子,苦的是自己樂得是別人。
人要豁得出去,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放下個人素質(zhì),享受缺德人生,拒絕內(nèi)耗自己,有事啊就直接發(fā)瘋,與其為難自己還不如為難別人!”
張欣楠和白思涵愣了下,這歪理邪說咋聽得這么順耳呢?
就好像她們的世界被敲開個口子,撒下點噴香的黑芝麻。
吃過飯后,齊躍進沒發(fā)話呢,季志國就悶不吭聲接手了洗碗筷的任務(wù)。
齊躍進頗為欣慰道:“大外甥,進步很大,有眼力見了。就沖你這么賢惠,以后也能尋到同甘共苦的對象。”
季志國的臉黑紅不已,吭哧刷鍋碗更加賣力了。
山下的夜晚比較涼,齊躍進仍舊喜歡坐在搖椅上看著夜空。
遠(yuǎn)離城市的喧囂,沒有那么多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四處一片黑寂,整個世界似是都沉睡下來。
夜空中的星星很多,好像伸手就能夠到。
鐘居然他們也不急著回屋,都蹲坐在一旁聊天。
白思涵抿著唇想了想,說道:“最近大家因為我,沒少被盛華楚和柯飛茂為難。”
院子里靜了下,她輕笑著繼續(xù)說:“大家很好奇我的故事吧?現(xiàn)在我們是朋友,不該有所隱瞞的……”
白思涵是京都軍區(qū)大院里長大的。她原本叫盛思涵,是京都第五軍副軍長的孫女,父親也是一位副師長。盛老年輕的時候是窮小子,吃不上飯就上了戰(zhàn)場,憑借著一股拼勁,立了不少功勞,也身體受損,只有盛父和盛家小姑兩個孩子。
盛父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盛家小姑生了四個兒子。家里人對于唯一的閨女特別疼寵!
戴老爺子是軍區(qū)的參謀長,跟盛老爺子共事了幾十年。還是盛思涵的她,跟戴明遠(yuǎn)是青梅竹馬地長大,還有大人們默認(rèn)的娃娃親。
盛華楚那會兒叫白華楚,是盛家司機和保姆的女兒,一向是思涵的跟班。她穿的是思涵的舊衣,吃的是盛家的殘羹剩飯,住在雜物間中,還得跟白母一起干活。
誰知道白父有次私自開車送人,喝了點酒出了車禍,送到醫(yī)院只剩下一口氣了。臨死前,他良心發(fā)現(xiàn),說出了當(dāng)初自己鬼迷心竅將兩家女兒換了的事。
從此思涵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斷崖式寵愛!
盛家人恨白家自私惡毒,讓盛家天之驕女成為小可憐,而白家的女兒卻享受盛家的一切。
一夜之間,親人變成仇人,而她的親生母親,卻覺得虧欠盛家,拉著她一起繼續(xù)當(dāng)保姆還債。
盛華楚也感念白母的養(yǎng)育之恩,求著盛家人同意。
“是我受不住這個事情,就報名下鄉(xiāng),逃離那邊的窒息。而戴明遠(yuǎn)為了躲避家里逼迫他入伍,也報名下鄉(xiāng)。柯飛茂和盛華楚跟著一起,”白思涵淡淡地將自己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齊躍進總結(jié)了下,白思涵是假千金!不論盛家還是戴家,背景都不一般,她反抗不了只能逃離,然而還綴了三個尾巴。
不用說,也是那幾個人故意的。
他微瞇著眼,又或許上一世白思涵被拐賣,跟真假千金的事有關(guān)。
“思涵姐,你好慘,”張欣楠心疼地抱住她,“雖然我媽嫌棄我們姐妹幾個是姑娘,可我們是她親生的,她也捏著鼻子認(rèn)了。”
不像是白思涵,盛家人恨她鳩占鵲巢,白家人又對盛華楚覺得虧欠,只能苛待她。
白思涵抿著唇笑,搖搖頭:“我倒不覺得。我在盛家享受了這么多年的資源,會唱歌跳舞畫畫,見過世面,讀過很多書,已經(jīng)大賺特賺了。
剩下的路只能靠我自己。不過身份兌換,并非我能控制的,雖然我是受益者,可沒有人問過我,我愿不愿意要這份富貴……
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不在他們跟前礙眼,如果他們需要我的幫助,我肯定會伸手的。
但是他們將罪過歸結(jié)于我身上,我也不會認(rèn)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