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茂死后,太傅府那邊是什么情況?”
“末將正要說跟您說這事兒呢。”
鳳白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一連喝了三杯下去才說道:“霍從鶴為了這兒子竟親自提著御劍殺去信國公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么看重這個兒子呢。結果,就給了一場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喪儀。”
“聽說入殮蓋棺時,霍從鶴連去都沒去。霍茂的生母柳姨娘在殯儀上說了不少胡話,最后因悲傷過度以致暈厥,第二天一早就被悄悄送去了城外莊子里。”
鳳白接著又掏出來一張密信紙條遞過來:“主帥,還有一件事,末將拿不準是大是小,您看看。”
“什么?”
江緒存接過紙條展開,上面寫著簡短的一句話:謝林喬裝入霍府,與鶴密談一盞茶。
重生以來,謝林一直像個隱形人無聲無息的,但前世的他,可不是這樣。
他雖縱情聲色,卻并非庸碌無為之徒,反而極擅隱忍、擅騙術,否則也不能將自己哄得心甘情愿為謝家、江家賣命三十年。
謝林的心狠程度更是令人發指,對他有用者,可以動輒屈膝下跪,但對他無用者,便是隨意殺戮屠害。
或許還有一種可能,真正和霍從鶴達成合作的人,是謝林。
謝枕被他們兩個合伙騙了。
可謝林怎么知道她是浮屠軍主帥?
下一秒,江緒存杏眸中閃過一抹冷意。她重生了,江緒心重生了,為什么謝林不能重生!
如果真是這樣,謝枕已經走進了他們的圈套里,繼續留在京兆府,無異于等死!
“鳳白,確定謝枕在京兆府大獄?”
“他在。”
鳳白點頭:“就是關押牢房的具體位置查探不到。”
“無妨,我自己去找。”
江緒存將擦拭好的軟劍圍在腰上,坐去梳妝臺前卸下釵環首飾,用冠將頭發豎起,藏了好幾根細長的毒針在發間。
她穿好夜行衣,又戴上鬼面,拿了一堆毒藥、毒粉藏在袖口,含了一顆解毒丹藥在舌下。
一切準備動作如行云流水般順暢。
臨走時,她還留了一張字條,以防崔嬤嬤她們找不到她干著急。
江緒存剛一掀開窗戶,鳳白便躍躍欲試地跟了上去:“哎主帥,您還沒把我的夜行衣給我呢。”
“什么你的夜行衣?”
江緒存一擺手:“你回荼蘼齋去,別跟著我。”
“主帥你不帶我去啊?!”
鳳白立馬跳腳。
“不帶。”
江緒存說的絕情。
下一秒,就見鳳白那碩大的身影往前兩步一沖,一個滑跪過去抱緊了江緒存的右腿,不管不顧地耍賴。
“不行啊,末將在這盛京都快憋屈死了!這兩天云兆又走了,一整天連個跟我說話的鬼都沒有!好不容易您要重操舊業,在敵國劫獄這事兒多有意思啊!您就帶我去嘛,帶我去嘛!求您了!”
江緒存嘴角一抽:“......”
她扭頭,上下掃了鳳白一遍,無奈道:“不是,你穿得跟去成婚一樣,你要我怎么帶你去?”
“那我脫了便是!”
話音剛落,鳳白就把那大紅外袍一甩。
里面的中衣倒是全黑的......
江緒存真是被氣笑了。
她仰頭閉眼,只覺得太陽穴在一抽一抽的。
早知道,就該叫云兆留下,讓這家伙回西疆去!
“行了,你煩死了,走吧。”
江緒存不知從哪兒又抽出來一個面具扔過去,轉身從窗外跳出,她輕功好,隱蔽著身形,一路都沒被禁衛發現。
鳳白嘻嘻一笑,一臉得逞的快感,趕緊帶上也翻了出去,剛要躍墻而出的最后一步,一不留神踩碎了瓦片......
“要死!”
他暗罵一聲,加快速度,趕緊跑路!
“誰!誰在那里!”
“有賊人!鳴笛!示警!追殺!”
皇家別苑瞬間燈火通明,幾十名禁衛點著火把追了出去——
——
子時一刻,已入宵禁。
京兆府大獄
鳳白雖然狀況不斷,但能坐到浮屠軍副帥位置上的人,除了有一身的武功之外,腦子最起碼要是正常的。
他白日在打探消息的時候,就已經買通了一個京兆府的獄卒。
鳳白出身西疆大族,又是家中嫡幼子,家境闊綽,出手大方,隨手一給就是一百兩的銀票,看得江緒存都心揪。
獄卒見了這銀票,笑得耳根子都咧開了.
“哎呦哎呦,公子您實在是太客氣了!您都這般誠心誠意了,我怎好不真心相待呢?”
“這樣吧,我也給您一句話,只要不是劫獄這等的砍頭大罪,您凡是說出口的,我必答應!”
這獄卒,也算是個講義氣的。
“大哥高義!小弟真是欽佩!”
鳳白連連抱拳作揖,他抓著江緒存的手臂往前一拉,介紹道:“這是我家主......”
江緒存當即一個眼神殺了過去。
嚇得鳳白連忙改口:“主......煮飯的弟弟。”
獄卒一愣,腦子沒轉過彎來。
他眨巴著眼,努力去理解:“那就是......你的弟弟,擅長煮飯?”
“沒錯沒錯!”
鳳白嘆了一口氣:“大哥你是不知道,我這弟弟可憐啊!與一人私定終身,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可這渣滓卻與他人成了婚!徒留我弟弟一人整日枯坐老樹下,望斷天涯路!”
“我實在不忍心看他這般模樣,就想讓他們說清楚,也好讓我弟弟早日走出來。”
獄卒拍了拍鳳白的肩膀,重重點頭:“兄弟你放心,不過就見一面、說兩句話而已。哥哥還是有這點本事的!”
“說吧,那負心女子叫什么?京兆府大獄里統共沒幾個女的,你說名字,我一定知道!”
江緒存故意把聲音壓沉,聽起來雌雄莫辨:“信國公世子,謝枕。”
“啥?!”
獄卒瞪圓了眼睛,幾乎就要脫眶而出!
最后,
獄卒還是帶著江緒存進了大牢,鳳白在外把風,獄卒像僵尸一樣在前面走著,好像還是很不能接受這件事。
他一直往西走,走到牢房的最深處才停下。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那啥,弟啊,雖然老哥還是接受不了你們這種畸形崎嶇、跨越教條的愛戀。”
“但老哥祝你......得償所愿!”
江緒存:“......”
說完,獄卒就逃也似的走了。
江緒存往前走了兩步,便看見有一個身著囚服的人側躺著睡在草垛間。
她剛欲開口,便發覺身形不對。
她雖然不太了解謝枕,但尤其了解沈正,謝枕和沈正的身形幾乎一模一樣,她絕不會認錯。
躺在獄中的這個,不是謝枕!
謝枕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