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殿灶香濃》
月老近來愁得很。
他那殿里三萬六千根紅線,近來總是打結。不是鴛鴦譜上佳偶錯配,就是并蒂蓮開成冤家對頭。最糟是那紅線沾了凡塵濁氣,捻在指間又膩又滑,活像沾了油污的蛛絲。
“定是濁世那些添加劑鬧的!”月老氣得直揪胡子,“年輕人吃多了味精香精,七情六欲都串了味!”
正發愁,忽聞殿外一陣異香——不是仙界常有的蟠桃馨甜,倒像誰家灶房飄出的烙餅焦香。
灶君薦賢
來的是個扎粗布頭巾的女子,襟前沾著幾點灶灰。身后跟著愁眉苦臉的灶君:“老月啊,這位是新任啖味官阿蠻...特來幫您治治紅線。”
月老瞪著阿蠻腰間的芭蕉葉和陶壺:“仙子莫非走錯了?俺這兒是牽姻緣的,不是大廚房。”
阿蠻也不答話,只取根紅線在指間一捻,湊近鼻尖:“蔥燒海參味,男方廚子;草莓香精味,女方奶茶店員——倆人是吃不到一鍋的。”
月老驚得鴛鴦簿落地:“你...你怎知最近錯配的盡是飲食不合的?”
辨線·百味姻緣
阿蠻隨月老入內殿。但見:滿墻紅線虬結如亂麻,每根都纏著個小木偶;東角紅線泛著火鍋牛油味,纏住對吃清口素齋的;西壁紅線滴著奶茶甜膩,硬拴著位品茶老翁和蹦迪少女;最慘是梁上懸著的那對——一根線散著螺螄粉酸筍味,一根飄著法式香水味,兩味相沖,勒得木偶脖頸深痕。
“造孽啊!”月老跺腳,“現今凡人吃得太花哨,**都串了味!”
阿蠻卻解下陶壺,將紅線浸入其中。那不是水,是終南山晨露混了新麥漿,咕嘟冒著熱氣。
煮線·返璞歸真
奇事發生了:浸了麥露的紅線漸漸褪去油膩,恢復柔韌;纏著火鍋味的那對,線上升起白霧,霧里現出景象——原是重慶小伙曾給杭州姑娘熬過清粥,姑娘替他解過辣椒嗆喉;奶茶線則析出糖晶,底下藏著二人小學時分吃的第一根棒棒糖。
“原來不是無緣,是叫添加劑蓋住了本味。”阿蠻捻著線,“得拿真心火慢煨。”
她竟在月老殿里壘起個小陶灶!拆幾根錯配的紅線當柴火,燃起青白色火焰。灶上坐著她那陶壺,咕嘟咕嘟煮著紅線。
牽緣·煙火人間
三日後,月老殿煥然一新:紅線恢復桑麻原色,散發陽光曬過的干草香;木偶們眉眼柔和,再不相看兩厭;連梁上那對冤家都松了綁,線頭自發系成個同心結。
月老激動得要贈寶,阿蠻卻指指灶灰:“拿這個兌忘川水,給濁世下一場雨——要細雨,能洗菜葉的那種。”
后來凡間報告:某火鍋店小老板雨天收留避雨的茶藝師,同喝一壺老蔭茶;奶茶小妹與退休教授因爭搶最後一塊光餅相識,發現都愛麥子原香;最奇是那對中法情侶,居然在菜市場螺螄粉攤前和解——他學會吃酸筍,她愛上豆皮。
月老現學現賣,在姻緣簿上加注:“情緣如熬粥,急火易糊,慢煨出香;口味不合莫強牽,先同灶吃頓飯;真心是最好添加劑,有效期一萬年。”
而阿蠻早回了人間。有人說見她蹲在終南山口,正教土地婆用灶灰腌酸菜——“紅線能拆,酸菜壇子可要捂嚴實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