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隊伍里,立刻就有人受不了,彎下腰,當場干嘔起來!
吳能的小隊,被鐵鏈鎖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
李四的臉,已經變成了青紫色。
張狗蛋,則像一具行尸走肉,對這股味道,仿佛已經失去了反應。
馬廄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里面的景象,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昏暗,潮濕,黏膩。
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混雜著馬糞和爛草的污泥。
墻角,堆積著小山一樣的,發黑的馬糞。
無數的蒼蠅,在空中嗡嗡作響,像一團團黑色的,移動的烏云。
王霸,抱著手臂,站在馬廄門口,像一個地獄的判官。
“你們的懲罰,很簡單。”
他的聲音,冰冷而殘酷。
“把這里,給老子,清理干凈!”
“用你們的手,把所有的馬糞,都給我搬出去!”
“用你們的衣服,把地上的尿液,都給我擦干凈!”
“天亮之前,這里,不能留下一絲污穢!”
“任何偷懶的人……”
王霸的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會讓他,親口嘗嘗,這里的味道。”
所有失敗者的身體,都僵住了。
吳能,李四,張狗蛋。
三個人,被親兵粗暴地推進了馬廄。
他們的腳,踩進了那黏糊糊的,不知深淺的污泥里。
一種惡心到極點的觸感,從腳底,瞬間傳遍全身。
身體的疲憊。
精神的屈辱。
嗅覺的折磨。
在這一刻,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們牢牢地,困在了絕望的深淵里。
他們,開始動手了。
沒有工具。
他們只能用手,去捧那些又濕又臭的馬糞。
吳能,面無表情地,第一個彎下了腰。
李四,咬碎了鋼牙,閉著眼睛,也跟著彎下了腰。
張狗蛋,則像個木偶一樣,被鐵鏈拖拽著,機械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
就在這時!
“噗嗤!”
一聲輕響!
李四的腳,不小心,踩進了一堆不知是哪匹馬剛剛拉出來的,新鮮的,還帶著熱氣的馬糞里!
黏膩的,溫熱的糞水,從他的腳邊,濺射開來!
幾滴黃褐色的液體,精準地,濺在了旁邊張狗蛋的臉上。
這一瞬間!
李四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積攢了一整天的屈辱,恐懼,憤怒,絕望,在這一刻,轟然爆發!
“我**的廢物!!!”
他發出了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
他忘了自己還在被懲罰,忘了王霸的威脅!
他轉過身,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張狗蛋的臉上!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廢物!害死了我們!害老子來這種鬼地方!”
張狗蛋被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整個人向后倒去。
鐵鏈一扯,李四和吳能,也跟著摔倒在污泥之中!
“老子殺了你!”
李四徹底瘋了!
他騎在張狗蛋的身上,用那雙沾滿了馬糞的手,死死地掐著張狗蛋的脖子!
兩個人,就在這惡臭的,黏膩的污泥里,像兩條野狗一樣,瘋狂地扭打在了一起!
拳頭,砸在肉上的悶響聲!
夾雜著絕望的咒罵和野獸般的嘶吼!
吳能,就躺在他們旁邊。
冰冷的,混雜著馬尿的污泥,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沒有去拉架。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
他只是冷冷地,看著馬廄那漆黑的,布滿了蜘蛛網的房梁。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不把所有的膿血,都擠出來。
他們三個人,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地活下去。
吳能緩緩地,轉過身,背對著那兩個仍在廝打的“隊友”,伸出手,又抓起了一把溫熱的馬糞。
王霸,只是冷冷地看著。
他沒有阻止。
他身后的親兵,也像一尊尊雕像,一動不動。
他們只是看著那兩個在污泥和馬糞中扭打的“人”,看著他們將彼此的臉,按進那惡臭的穢物里。
看著他們,用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發泄著心中那幾乎要將他們撐爆的,屈辱和絕望。
終于,李四的拳頭,慢了下來。
他沒有力氣了。
一整天的廝殺,精神的緊繃,加上此刻這地獄般的懲罰,耗盡了他最后一絲體力。
他癱軟在張狗蛋的身上,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股混雜了馬糞,尿液和汗水的味道,灌滿了他的肺。
張狗蛋,也停止了掙扎。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污泥里,任由李四壓在自己身上。
他的脖子上,是青紫的指痕。
他的臉上,是拳印,是泥,是馬糞。
他空洞的眼睛,看著馬廄頂棚的黑暗,一滴渾濁的淚,滑過他骯臟的臉頰。
整個馬廄,上千名失敗者,都目睹了這一幕。
沒有人出聲。
沒有人覺得可笑。
他們只是麻木地,用手,捧起一把又一把的馬糞,搬到外面。
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頭和李四一樣,瀕臨崩潰的野獸。
只不過,他們還在籠子里,死死地關著。
吳能,從始至終,沒有回頭。
那根冰冷的鐵鏈,將他和那兩個扭打的“同伴”連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每一次拳頭砸下的震動,能感受到李四力竭后的癱軟。
他只是機械地,重復著手上的動作。
挖,捧,搬。
他的心,像馬廄里的石頭一樣,又冷,又硬。
這一夜,無比的漫長。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馬廄,終于被清理“干凈”了。
地上,墻上,到處都是用衣服擦拭過的,深淺不一的痕跡。
空氣中那股能把人熏死的惡臭,卻絲毫沒有減弱。
它已經滲進了墻壁,滲進了土地,也滲進了每一個失敗者的,骨頭縫里。
卯時。
演武場。
兩支隊伍,再一次,涇渭分明地站著。
一邊,是不到一百名,剛剛吃飽喝足,精神尚可的幸存者。
另一邊,是近三千名,渾身散發著沖天惡臭,臉上帶著傷,眼神麻木空洞的,失敗者。
幸存者們,看著這群仿佛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同伴,下意識地,又一次后退。
他們臉上的疲憊,瞬間被一種更深的恐懼所取代。
對面那群人,已經徹底不一樣了。
他們身上,散發著一種,不屬于人的氣息。
那是一種,為了活下去,可以舍棄一切的,野獸的味道。
蕭戰,準時出現在點將臺上。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