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地迎著戴宗的目光。
“元帥的忠勇,人盡皆知。但兩國交戰,非同小可。一旦戰端開啟,必將是生靈涂炭,屆時于國于民,皆是重創。”
“放屁!”戴宗怒喝道。
“我燕國的兒郎,難道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國之顏面,重于一切!”
“顏面自然重要。”
上官希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可元帥想過沒有,此事疑點重重啊。大齊為何要這么做?他們已經得到了兩座城池的承諾,為何要節外生枝,故意弄丟衛通大人?這對他們有何好處?”
“這......”
戴宗一時語塞。
上官希繼續說道:“此事太過蹊蹺,更像是一個圈套。我們現在連劫走衛通大人的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萬一......劫走衛通大人的,不是大齊的人,而是我們燕國自己人呢?”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官希的身上。
戴宗的眉頭也緊緊皺起,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
確實,朝中反對這筆交易的大臣不在少數。
他們認為用兩座城池換一個囚禁多年的護道人,簡直是虧本的買賣。
這些人,完全有動機在半路上把衛通劫走,從而破壞這次交易。
上官希看著眾人的反應,繼續不緊不慢地道:“如果我們現在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對大齊宣戰,那才是正中某些人的下懷。”
“到時候,兩國陷入戰火,交易自然告吹。而我們,卻成了挑起戰爭的罪人。所以,老臣以為,當務之急并非開戰,而是查明真相。我們必須搞清楚,衛通大人,到底是被誰劫走的。”
龍椅上,霽洪眼中的怒火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靜。
他不得不承認,上官希的話很有道理。
他太關心衛通了,以至于差點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衛通不僅僅是他的護道人,更是那件事唯一的知情人。
他無論如何,都要將衛通接回來。
“丞相言之有理。”
霽洪緩緩開口,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威嚴。
“此事,確有蹊蹺。”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戴宗。
“元帥請起。你的忠心,朕明白。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傳朕旨意,立刻派使臣前往大齊,措辭嚴厲地質問他們,要求他們必須在十日之內給出明確的答復,找回衛通大人!否則,一切后果,由他大齊承擔!”
“另外,命令我燕國在齊境內的所有密探,不惜一切代價,全力追查衛通大人的下落!朕要知道,到底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遵旨!”
上官希與戴宗齊聲應道。
一場即將爆發的戰爭風波,就這么被上官希幾句話,暫時壓了下去。
但所有人都明白,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如果十天之內,衛通還是下落不明。
屆時,沖突怕是不可避免。
退朝之后,戴宗陰沉著臉,快步走出了皇宮。
坐上回府的馬車,他眉頭緊皺,心中很是不爽。
上官希那個老狐貍的話雖然暫時說服了霽洪,卻沒能完全打消他自己心頭的疑慮。
劫走衛通的,會是自己人?
朝堂之上,確實有很多人反對這次交易。
那些文官,整天把社稷為重,百姓疾苦掛在嘴邊,實際上不過是些沽名釣譽之輩。
他們懂什么?
一個衛通,代表的不僅僅是皇家的顏面,更是一種威懾!
是燕國頂尖戰力的象征!
只要衛通大人能回來,那兩座城池,遲早能再打回來!
可現在人丟了。
戴宗越想越是煩躁,一拳重重地砸在了車廂的木板上。
“砰”的一聲悶響,嚇得外面的車夫一個哆嗦。
很快,馬車回到了元帥府。
戴宗一進書房,便立刻沉聲喝道:“來人!”
一名身穿勁裝,氣息沉穩的中年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元帥。”
“去查。”戴宗的聲音冰冷,“查查我們自己人,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的調動。尤其是那些一直反對陛下接回衛通大人的家族勢力,給我盯緊了!”
“元帥是懷疑......”
那名下屬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哼。”戴宗冷哼一聲,“上官希那老狐貍都能想到的事,我豈會想不到?嘴上說著為國為民,背地里誰知道他們打的什么算盤。”
“我不管他們是誰,敢在這個時候給我添亂,破壞陛下的計劃,我戴宗第一個不饒他!”
“是!”
下屬立刻躬身領命,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書房之中。
戴宗在書房里來回踱步,心中的怒火與煩躁,讓他難以平靜。
陛下給了大齊十天的時間。
可這十天,又能查出什么來?
大齊境內,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
而那個靖安伯謝寧......
一想到這個名字,戴宗的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此人年紀輕輕,卻被傳得神乎其神。
不僅在汴城立下大功,據說還是個文采斐然的“詩仙”。
這種文武雙全的妖孽,最是難纏。
衛通在他手上被劫走,要說謝寧一點責任沒有,戴宗是半個字都不信。
“廢物!”
他低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大齊的人,還是在罵那個到現在都沒查出什么名堂的謝寧。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剛才那名下屬又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元帥。”
“說。”
“我們的人,近期并沒有大規模的異常調動。大部分精銳,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提前潛入了云州城。”
下屬頓了頓,繼續說道:“他們都在城內忙著布置,準備等那齊國使團一到,就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并沒有人手和時間,去城外劫人。”
“哦?”聞言,戴宗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竟然不是自己人干的?
那會是誰?
難道,真的是大齊那邊出了什么變故?
還是說,有第三方勢力介入了?
一時間,整件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戴宗的腦子飛速地運轉著。
他思索了許久,臉上的煩躁之色卻漸漸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