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獄征伐錄 第十四章 青絲結

翌日，清晨。

落迦寺的齋飯是再普通不過的青菜豆絲齋面，青菜和豆干、甚至磨面粉的小麥都是寂苦在寺后的菜園子里自己栽種的農作物，澆注上山澗清透的溪水，在瓦罐中小火慢煲，凝成淡然溫潤的淡黃湯色，像極了寂苦波瀾不驚的眼神。

是的，波瀾不驚，與此刻叉著腰發飆的青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老和尚你別攔著我，姐姐我幾百年了第一次讓別人看不起，我今天不揍得這小子滿臉桃花開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二十四節氣……”妖女青離摩拳擦掌地比劃著。卻是在早餐時三人聊起今后打算，燼生決定回到陵南繼續獵殺賺取進化點。他來落迦寺就是放心不下寂苦的安危，經過昨夜的暢談，已然明白寂苦乃是隱世不出的神仙中人，力量層次根本不是現在的自己能觸摸得到的，所以放下心來，決定重返陵南戰場。既然牽掛的人已無需牽掛，他便想要看看煉獄進化的終點，到底是什么樣的風景。唯恐天下不亂的青離聽聞后，欣然表示愿與燼生同往，原因是打生打死這種事情雖然向來不是自己這種淑女所為，但是念在燼生頗有幾分顏值，跟著他比整天面對寂苦老男人要有意思得多的份上，她美人家也就勉為其難地給祖墳冒青煙的幸運燼生臭小子給點多跟她親近的機會，誰料遭到燼生的斷然拒絕，結果眼高于頂的妖女自然當即發飆。

“都說了不是看不起您美人家了……”燼生端著一碗齋面吃的唏哩呼嚕，臉上滿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又不是沒被你打過的淡然，“我就是…就是不習慣跟別人組隊來著，嗯嗯，組隊就是一起出去打喪尸的意思。我跟您又不是一個修煉體系的，您要吸收天地靈氣煉化自身，我得打喪尸攢進化點才能強化自身，您說您跟著我費什么勁兒呢……再說了，就您那戰斗力，隨便揮一爪子…啊不是，我是說您纖纖玉手隨風一擺，一百個暴君喪尸也都化為飛灰了，我哪混得到進化點啊……”

“燼生說的沒錯，青離你就別鬧了。”寂苦按下暴走的妖女，雙手合十道，“此番煉獄劇變，乃是大道之變遷，以往億萬歲月、經世之談皆化作云煙，想要繼續活下去，青離你也得好好修煉了，只有掌握住力量，才能掌握住命運。”

“那些喪尸什么的我也見過了，哪有你們說的那么可怕？”妖女撇撇嘴，賭氣地扭過脖子不看二人。

“且不說操縱這一切發生的主宰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燼生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腦海中浮現起在獻祭空間初見大君多利斯時對方恐怖的威壓，“僅我所見過的，處于主宰之下的大君級別的強者，他只用一個念頭、一縷意識，就讓我感覺到整個世界都要被粉碎！雖然他跟你和寂苦師父一樣，都是我現在理解不了的強大存在，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就算是你們兩個加在一起，也根本抵擋不了他的一擊！不，不應該說是抵擋，那應該說是碾壓，就像巨人面對螞蟻的碾壓一般……”

聽聞這番話的青離奇怪地沒有暴走，而是忽然安靜下來，直直盯著燼生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是說認真的？”

“嗯！”燼生重重點頭。

“呵呵，越來越有意思了呢……”青離的眼角瞇成了彎彎的月牙，“能夠把姐姐我當做螞蟻一般碾壓的存在，我倒是真想會一會呢……”

“所以說呢，你們……”燼生起身前踱幾步，認真地看看寂苦的眼睛，又轉頭看向青離的眼睛，然后不知是那根神經搭錯了地伸手輕輕捏了捏青離美玉般溫膩的臉頰，“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

言罷，抓起手邊的雙肩包與直刀，毅然轉身，奪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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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燼生哥你真牛嗶啊，你剛剛捏了青離的臉蛋子呢的說！”

“是啊是啊，所以我們現在才要跑這么快啊！”

“燼生哥燼生哥，你嘛時候才是天下第一，嘛時候才能想捏誰就捏誰？”

“你說呢？”

“就在今天，就在今天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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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屬于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了不起地調戲了恐怖妖女的少年在亡命奔逃、生怕妖女追上來將自己撕成碎片的過程中滿腦子的胡亂臆想，暫且按下不表，且說回落迦寺內。

“阿彌陀佛，非禮勿視……”寂苦雙手合十、輕喧佛號，“燼生這娃終于長大了啊，不忘老衲養了他一場，吾心甚慰啊吾心甚慰……”

“呸！”青離不屑地輕啐一口，“不就捏了下姐姐的臉嗎，瞧你們爺倆沒見過世面的樣子，一個沒命地逃，一個滿臉兒子娶媳婦的得意，我要真想追上去揍他，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都沒用哦。老和尚，你瞧瞧這是什么……”青離邊說玉手一晃，掌心赫然多出一條散發著幽幽熒光的曲線，一頭拴在她的尾指，一頭向著掌外蜿蜒遁入虛空。

“青絲結？！”寂苦看得目瞪口呆，“我說，你不會真看上咱們家燼生了吧？！”

“神經病！”青離輕罵一聲，“我跟那小子差著幾百歲呢，看上個土豆西紅柿啊看上……”

“那這青絲結……”寂苦滿臉我念經少你不要騙我老牛吃嫩草沒什么錯但是你誑我這出家人就是你不對了的表情，“這是合歡門的禁術啊，一旦使出，就意味著施術者此生要對受術者從一而終不離不棄，對其他人再無可能有半點歡喜之意，否則就會……”

“只是給這小子一個保命的機會罷了……”青離不耐煩地打斷寂苦的叨叨，百無聊賴地屈伸著尾指，那一縷熒光曲線也隨著她手指的屈伸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玄奧的軌跡，延伸入虛空的那一部分，也不知到底指向何地。

“從一而終？不離不棄？歡喜之意？呵，老和尚，你忘了我的真身是什么了么？……”

疾苦聞言語噎，是啊，自己居然忘了青離修煉出人形前的真身……

“我佛慈悲……”長久的沉默過后，寂苦長嘆一聲，轉身緩緩在佛前蒲團落座，背對著青離道，“如燼生所言，一定要活下去啊，我們……”

活下去么？那便活下去吧。既然過往三百年不知為何要活，那便今后試試如他一般，為了活著而活著……美艷不可方物的妖女嘴角泛起淡淡的笑，轉身出了佛堂，凌空虛渡，紫色衣裙在長空中劃出一道耀眼的長虹。

凡精怪妖仙者，皆為世間萬物聞道通靈而生。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道之視者，不分靈長牲畜，無辯草木頑石，皆以聞道者達矣。又一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意即修行者雖神通莫測，外可變幻身形、力能移山倒海，卻概不能更改真身本性，是以天地生萬物、終化塵埃歸于天地，一生萬物，九九歸一。

那么，又是什么樣的真身，讓青離視人間歡愛如無物，甚至讓洞悉世事的寂苦禪師也深以為然呢？……此間暫且不表，且說少年燼生向著陵南市區一路狂奔，恐怖的三階敏捷加持之下，雖不如來時被妖女夾在腋下風馳電掣，卻也堪堪以**凡胎跑出了一百公里以上的時速，一路驚起無數喪尸怪物，離得遠的被遠遠甩在身后，離得近的皆被燼生揮劍隨意斬殺。就這般一路奔襲，用了不到半個時辰，少年便已遙遙望見陵南動物園用山石和藤蔓構架而成的大門。沒錯，這便是燼生重返陵南市區選擇的第一個戰場。只因見識過幽影地獄貓后，燼生便意識到煉獄系統是對所有生靈開放的，那普通家貓既然能進化成幽影地獄貓那般強大的存在，說不定這動物園中也會有能與幽影地獄貓比肩甚至更強的進化動物，這對進化點消耗加倍的燼生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升級寶地”，要不然別的不論，光三階力量升四階所需的20000點進化點，難道真要去砍兩萬只普通喪尸不成么？！燼生一想到這個就無比頭大，深感進步艱難的同時也不忘順便向多利斯大君致以今日份的親切問候。

陵南市動物園，作為地級市公立單位，雖然規模較小，但好在建設年代較久，也攢下了一些家底，園區占地一百六十余畝，分為禽類區、草食區、猛獸區和水生館，其中猛獸區里老虎獅子花豹黑熊應有盡有，尤其是建設有一座野豬園，里面圈養的野豬不下百只，這一點燼生印象頗深。初中時孤兒院組織來參觀，小伙伴們都很好奇為什么老虎獅子都只有一兩只，國寶大熊貓更是連毛都見不到一根，只有野豬園里面熙熙攘攘幾世同堂？負責導游的工作人員滿臉唏噓地解釋說：“就是因為窮唄，老虎獅子很貴的，咱們園里買不起幾只。只有野豬，這東西糟踐莊稼禍害老百姓，咱陵南以農業為本，每到秋收時節就被野豬搞得怨聲四起。前些年組織搜山除害，各個鄉鎮農村有抓到的活野豬沒法子處置，就都送到動物園來了，這不就造成了咱們陵南動物園野豬泛濫的情況。這東西，生的多又好養活，族群規模越來越大，野豬園面積也不得不一再擴建。為這個啊，我們沒少被其他省市的同行嘲笑，說我們陵南市動物園應該改名成陵南市野豬繁育與養護專業合作社……”

“不過現在嘛……”燼生望著動物園的大門嘿嘿一笑，“飼養員大叔，我這就替你們化解野豬帶來的煩惱吧！多利斯大君保佑，祭品，來！來！多多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