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通道里的寒氣帶著股陳年的鐵銹味,像是有柄生銹的劍在骨骼間緩慢拉鋸。帝淵扶著云澈的肩膀,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丹田傳來的刺痛 —— 混沌破的反噬比預想中更烈,元力池里的四道道則像受驚的鳥雀,在殘碎的池壁上撞得頭破血流。
“歇會兒吧。” 云澈按住他顫抖的手腕,冰系道則順著脈門注入,在他體內結成層薄冰,暫時鎖住了暴走的道則。她從袖中取出塊冰魄糕,遞到他嘴邊,糕點上的霜花遇熱即化,在舌尖漾開清冽的甜,“這是用冰魄泉的泉水做的,能補點元力。”
帝淵咬下糕點,目光落在她凍得發紅的指尖上。通道頂部滲下的水珠在她發間凝成細冰,像綴了串碎鉆,可那雙總是帶著暖意的眸子,此刻卻蒙著層化不開的憂慮。“在想什么?” 他輕聲問,指尖撫過她眉心的冰蓮印記,那里的道則波動比平時紊亂。
“在想我母親。” 云澈望著前方閃爍的空間裂隙,那些紫色的光帶里似乎藏著人影,“她當年也是為了阻止焚陽族,死在雷霄族的雷霆陣里。” 她忽然笑了笑,眼角卻泛起濕意,“父親總說她傻,可我覺得,她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帝淵的心猛地抽痛。識海里閃過道模糊的畫面:道則之海的冰面上,個白衣女子正用冰系道則為他修補碎裂的護體罡氣,她眉心的冰蓮印記與云澈的如出一轍。前世意識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是玄冰族的圣女…… 她最后為了掩護我,被太初炎核燒成了灰燼。”
兩種記憶在這一刻重疊,像兩滴落入清水的墨,最終暈染成同個身影。帝淵握緊云澈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別擔心,這次不會重蹈覆轍。” 他心口的胎記突然旋轉,淡金色的光暈將兩人籠罩,那些躁動的道則竟漸漸平息,“混元道胎在吸收空間裂隙的道則,我們的雙生道則能安撫它們。”
云澈驚訝地看著周圍的空間裂隙。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的紫色光帶,此刻竟溫順地貼向金色光暈,像找到了母親的雛鳥。冰魄珠散發的藍光與胎記的金光交織,在通道壁上投下奇幻的紋路,那些紋路緩緩流動,竟組成了玄冰族古籍里記載的 “時空圖譜”。
“這些紋路……” 云澈的指尖輕輕觸碰巖壁,圖譜上的一道金線突然亮起,順著她的指尖爬上手腕,與之前的冰藍手鏈融為一體,“是通往焚天谷的捷徑!”
帝淵的雙意識同時震動。前世道則之主的記憶告訴他,這是輪回族的 “界域跳轉” 秘術,能在空間裂隙中開辟臨時通道,只是極度消耗道則。今生意識卻在雀躍 —— 這是他與云澈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道則共鳴,比在冰魄城的雙生防御更加默契。
“試試?” 他看向云澈,眸中的金紅雙色溫柔得像融化的巖漿。
云澈用力點頭,冰系道則與他的混元道則同時注入巖壁。時空圖譜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光芒,一道漩渦狀的通道在兩人面前緩緩展開,通道另一端隱約可見赤紅色的山巒,空氣中飄來熟悉的硫磺味 —— 正是焚天谷的方向。
“抓緊我!” 帝淵將云澈護在懷里,心口的胎記旋轉到極致,四道道則在周身形成厚厚的護罩。沖進漩渦的剎那,無數空間碎片如利刃般襲來,卻被護罩外的金光盡數擋下,化作漫天流螢。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重重摔在片滾燙的沙地上。帝淵撐起身子,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懸崖邊,下方是綿延百里的赤色山谷,谷中矗立著座巨大的黑色祭壇,祭壇頂端懸浮著顆燃燒的紅球,正是太初炎核。
“焚天谷……” 云澈的聲音帶著顫抖,她指著祭壇周圍的符文,“那些是‘引魂陣’,焚陽族在用修士的魂魄喂養炎核!”
帝淵的瞳孔驟然收縮。祭壇周圍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插滿了白骨幡,幡旗上纏繞的黑色霧氣里,無數冤魂正在痛苦掙扎。那些霧氣被引魂陣源源不斷地送往太初炎核,讓那顆紅球的光芒越來越亮,周圍的空間都在微微扭曲。
“難怪空間裂隙這么活躍。” 他握緊拳頭,掌心的雷霆道則噼啪作響,“炎核的力量快撐破界域壁壘了。”
就在這時,祭壇方向突然傳來陣號角聲,三長三短,與冰魄城收到的警戒信號一模一樣。帝淵拉著云澈躲到塊巨石后,只見一隊焚陽族修士正押著數十名玄冰族俘虜走向祭壇,為首的正是受傷的炎煞。
“快點!把這些冰疙瘩扔進炎核池!” 炎煞的聲音嘶啞如破鑼,他的左臂空蕩蕩的,傷口處凝結著黑色的血痂,“等吸收了玄冰族的冰靈血脈,太初炎核就能徹底覺醒,到時候九重天都是我們的!”
俘虜中突然響起陣騷動,一個白發老者奮力掙脫束縛,朝著懸崖方向高呼:“云澈族長!我們玄冰族就算魂飛魄散,也絕不會讓你們得逞!”
“老頑固!” 炎煞獰笑著揮掌,一道火焰擊中老者的后背。老者卻硬是轉過身,用最后一絲力氣喊道:“焚陽族要引炎核撞擊九重天!快阻止他們 ——”
話音未落,老者已被火焰吞噬,化作一縷黑煙飄向太初炎核。其余俘虜紛紛效仿,或自爆道則,或沖向焚陽族修士,一時間慘叫聲、怒喝聲在山谷中回蕩。
云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滴在滾燙的沙地上,瞬間蒸發。帝淵能感覺到她體內的冰系道則在劇烈顫抖,那是憤怒、悲痛與無力交織的情緒,像座即將爆發的冰火山。
“別沖動。” 他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傳來的寒意幾乎要將他凍傷,“我們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云澈猛地回頭,眼中的冰霜幾乎要將人凍結:“那你要我看著他們送死?”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那是我們玄冰族最后的長老團!是父親派來刺探情報的!”
帝淵的心臟像被冰錐刺穿。他看到她眼底的自己,那個金紅雙色交織的倒影里,竟藏著絲懦弱 —— 前世道則之主從未有過的情緒。兩種意識在激烈交鋒:前世的理智告訴他要等待時機,今生的情感卻在咆哮著要為無辜者復仇。
“他們沒白死。” 他指著祭壇頂端的太初炎核,“長老自爆的道則沖擊了引魂陣,炎核的光芒暗淡了一瞬。”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玄冰族的冰靈血脈能克制炎核,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云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果然,太初炎核的表面出現了一絲裂紋,那些纏繞的黑煙正瘋狂地修補裂紋,卻始終無法完全愈合。她深吸一口氣,冰系道則漸漸平復,只是眼底的堅定比之前更加熾烈:“你想怎么做?”
“引魂陣的核心在祭壇下方的炎脈。” 帝淵從懷中取出輪回玉佩,玉佩在接觸到焚天谷的空氣后,表面浮現出復雜的符文,“輪回族的記載沒錯,炎脈與冰魄泉的脈眼相連,只要能注入足夠的冰系道則,就能引發反噬。”
他將玉佩遞給云澈,掌心的四道道則同時亮起:“我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趁機潛入祭壇。記住,一定要在月上中天時動手,那時炎核的力量最弱。”
云澈接過玉佩,指尖的冰系道則與玉佩的輪回道則產生共鳴,在她掌心凝成枚冰藍色的符文。“小心。” 她踮起腳尖,輕輕吻在他的眉心,“我在炎脈等你。”
帝淵的臉頰微微發燙,心口的胎記突然加速旋轉,將她唇上的冰系道則盡數吸收。他望著云澈消失在赤色山巒中的身影,握緊了手中的匕首,轉身朝著焚天谷的方向走去。
剛走下懸崖,就被一隊焚陽族修士發現。為首的小隊長獰笑著揮刀:“哪來的野修?敢闖焚天谷禁地!”
帝淵沒有答話,只是將雷霆道則注入匕首。淡紫色的電光在刃尖跳躍,他的身影如鬼魅般竄出,在修士們反應過來之前,已將小隊長的喉嚨劃破。溫熱的鮮血濺在臉上,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兇性 —— 這是屬于道則之主的殺伐本能。
“敵襲!有敵襲!” 剩下的修士驚慌失措地呼喊,卻在帝淵的面前不堪一擊。他的每一刀都精準地落在對方道則防御的薄弱點,混元道胎貪婪地吸收著潰散的火焰道則,讓心口的火焰紋章越來越亮。
殺戮聲很快驚動了谷中的大部隊。炎煞拄著拐杖,在數百名修士的簇擁下走了出來,看到浴血的帝淵,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作刻骨的仇恨:“是你這小畜生!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
帝淵擦掉臉上的血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東西,沒了左臂還這么囂張?” 他故意激將,同時暗中運轉混元道胎,開始吸收周圍的火焰道則,“聽說焚陽族的男人都像你一樣,只會欺負女人和俘虜?”
“找死!” 炎煞怒吼著祭出焚天印,赤紅色的印記在空中化作頭巨大的火獅,朝著帝淵猛撲過來。周圍的焚陽族修士也同時發動攻擊,無數道火焰長槍如暴雨般襲來。
帝淵沒有硬接,而是轉身朝著祭壇的反方向跑去。他要將這些人引離祭壇,為云澈爭取時間。奔跑中,他將吸收的火焰道則與雷霆道則融合,在身后留下一串爆炸的火光,引得焚陽族修士緊追不舍。
“往死里追!別讓他跑了!” 炎煞的怒吼聲在身后回蕩,他顯然沒意識到帝淵的用意,只想著報仇雪恨。
帝淵一路狂奔,將焚陽族的主力引到焚天谷深處的一處峽谷。這里地勢險要,兩側是高聳的赤巖,正是他選定的戰場。他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追來的修士,心口的胎記旋轉到極致,四道道則在周身形成旋轉的光輪。
“就在這里了結吧。”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眸中的金紅雙色在火光中閃爍,像兩顆即將爆發的星辰。
炎煞看著四周的地形,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不好!是陷阱!快退 ——”
可惜已經晚了。帝淵猛地將四道道則注入地面,峽谷兩側的赤巖突然炸開,無數蘊含著土系道則的巨石滾落,將焚陽族修士的退路徹底封死。同時,他將吸收的所有火焰道則凝聚在掌心,形成顆赤紅色的光球 —— 這是他模仿焚陽族術法創造的 “偽?焚天怒”。
“嘗嘗你們自己的力量!” 帝淵將光球猛地擲向人群。光球在修士們驚恐的目光中炸開,引發劇烈的連鎖反應,無數道火焰在峽谷中肆虐,將焚陽族的陣型攪得七零八落。
炎煞被爆炸的沖擊波掀飛,重重撞在巖壁上。他看著峽谷中混亂的景象,又望向祭壇的方向,突然明白了帝淵的用意,發出絕望的怒吼:“快!回祭壇!那小畜生想拖延時間!”
可已經太晚了。就在這時,焚天谷的方向突然爆發出刺眼的冰藍色光芒,一道巨大的冰柱直沖云霄,將太初炎核的赤紅色光芒完全壓制。引魂陣的符文瞬間黯淡,那些纏繞在白骨幡上的冤魂紛紛消散,露出解脫的笑容。
“成功了……” 帝淵望著那道冰柱,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丹田內的元力已消耗殆盡,心口的胎記也變得黯淡無光,他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倒在滾燙的沙地上。
昏迷前,他仿佛看到云澈的身影在冰柱頂端向他招手,白衣勝雪,笑容清冽得像冰魄泉的泉水。周圍的火焰漸漸平息,峽谷中吹來清涼的風,帶著玄冰族特有的冰雪氣息,溫柔地拂過他的臉頰。
他知道,他們做到了。焚陽族的陰謀被挫敗,九重天暫時安全了。而他與云澈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當帝淵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冰床上,云澈正坐在床邊為他擦拭額頭的冷汗。窗外是熟悉的冰魄城景象,玄冰族的修士們正在廣場上歡呼,慶祝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你醒了?” 云澈的眼中閃過驚喜,冰系道則輕輕注入他的體內,“醫生說你透支了太多道則,需要好好休養。”
帝淵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她微微一顫。他看著她心口的冰蓮印記,那里的光芒比之前更加明亮,顯然在焚天谷的行動中,她的冰靈血脈也得到了進化。
“太初炎核……” 他虛弱地問。
“被我用冰魄泉的泉水封印了。” 云澈的笑容帶著驕傲,“父親說,等你好了,我們就一起將它送往輪回族的禁地,讓它永遠無法危害三千界。”
帝淵點了點頭,疲憊地閉上雙眼。識海里的兩團意識在溫柔地交織,像兩滴融合的墨,最終化作深邃的紫金色。他知道,這場勝利只是開始,九重天的風云還在繼續,道則之海的真相也等待著他去揭開。但只要身邊有這個白衣勝雪的少女,他就無所畏懼。
窗外的陽光透過冰窗照進來,在冰床上投下溫暖的光斑。云澈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帝淵沉睡的臉龐,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她知道,屬于他們的傳奇,才剛剛翻開最精彩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