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凌猛地睜開眼,頭痛欲裂。周圍的一切都陌生得像個夢:寬敞的單人床,墻上貼著科比扣籃的海報,桌上放著一臺笨重的諾基亞翻蓋手機。他揉了揉眼睛,試圖回憶發生了什么。
“我不是在寢室里刷視頻嗎?這里是……?”
徐凌眼睛一瞥,突然發現桌上除了翻蓋手機還有張卡片,他拿來一看,上面赫然寫著:Eli Xu, Texas Tech University, class of 2006。(伊萊·徐,德克薩斯理工學院,2006年新生)
德克薩斯?2006年?
我尼瑪...!!!
一向很穩重的徐凌遭此巨變,首先想到的是被惡作劇了。
徐凌從床上下來,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視線比前世更高、更遠,他只想沖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瞬間涌入,他瞇起眼,赫然發現窗外并非熟悉的校園林蔭道,而是幾棵棕櫚樹在風中搖曳,遠處還有一棟棟風格迥異的獨立屋。這絕對不是他熟悉的中國任何一個地方!
他開始大口喘氣,心臟像要跳出胸腔。惡作劇?哪個朋友能搞出這種規模的惡作劇?他猛地沖向房間里唯一的鏡子——那是一面掛在衣柜門上的全身鏡。鏡子里的人影讓他徹底僵住了。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雖然有些亞洲人的輪廓,但五官更顯立體,發色略淺,身材也明顯比自己之前高大健壯。
這不是惡作劇,這也不是夢。
他想起了網上看過的那些小說情節,那些匪夷所思的“穿越”。一股強烈的、冰冷的絕望感瞬間將他包裹。他真的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個陌生的時間,甚至,一個陌生的身體里。
隨后,徐凌回到寢室里。
他開始回想穿越前的事情,他作為CUBA的歷史總得分王,率隊殺入全國八強后卻倒在了北大面前,由此結束了CUBA生涯。雖然他天賦有限,沒什么希望打NBA,但參加CBA選秀,打幾年職業還是輕輕松松的,作為公認的CUBA歷史上得分能力最出色的球員,他被稱為大學庫里,其實,他的風格更接近科比,只是在大學期間射程越投越遠,又因為身高不足,所以反而沾上了庫里的名號。
這又有什么辦法呢?投射精準的球員等于庫里,就好像突破能力爆表的被人叫詹姆斯,同樣,喜歡單打的被叫科比,這是籃球界不可不品嘗的刻板印象。
徐凌只記得他在輸球后便開始準備CBA選秀的事,然后再晚上無聊地刷著視頻,忽然一束光落到他的身上。
然后,就是現在了。
他還是徐凌,只是,這具身體原主的記憶清楚地告訴他,他沒有回到過去,而是穿越成為了另一個人。
現在的徐凌來自中國香港,由于發育過早,被香港這個籃球洼地的專家們預言為‘香江 KG,過早地被鎖定在內線。結果,他自15歲起就不怎么長高了,身高最終定型在198公分,雖然擁有212公分的長臂,但這天賦要打內線還是太過勉強。
就連查爾斯·巴克利自己都說:“還會有另一個邁克爾·喬丹,也會有另一個拉里·伯德,但你不會再看到另一個我。”
你能質疑他嗎?
拉里·約翰遜、錫安·“MILF之友”威廉森的境遇無不證明查爾斯爵士的正確。
徐凌走錯了路,但他依然刻苦,憑借天賦肆虐香港高中籃球,最終在去年的美國邀請賽中引起了大學籃球的關注,他也順利在高中畢業后登陸NCAA一級聯盟。
濾清了前世與現世之后,徐凌認為,他的技術搭配現在的身體也許未來大有可為。
但是...誰又能輕易放下前世的一切呢?
徐凌在巨大的混亂之中拿起手機,翻開蓋子,只折騰了一會兒,便焦慮地打開手機想找點什么,卻發現這手機上唯一的游戲是貪吃蛇。
“這見鬼的原始社會!”
然后,宿舍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嘿,我是羅德里克·克雷格,你的室友。兄弟,你在玩什么?”
一個洪亮的聲音伴隨著一陣風闖了進來,讓徐凌猛地抬起頭。一個壯碩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口,有近兩米的身高,來人背著一個巨大的耐克背包,手里還掂著一個籃球,臉上掛著熱情洋溢的笑容,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健康。
徐凌并非沒見過自來熟的人,只是考慮到他的遭遇,他很難保持平常心。
因此,他只是艱難地回了一句:“呃...你好。”
克雷格并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將背包和籃球隨手一扔,便開始從門口的行李箱里往外搬東西,嘴里也沒閑著:“你看起來有點懵啊,兄弟。是剛到不習慣嗎?沒關系,我幫你搞定。我看你在玩手機,怎么了?是那手機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一切正常。”徐凌也反應過來了,便禮貌性地自我介紹,“徐凌。來自中國,你可以叫我伊萊。”
徐凌一回話,就像打開了話匣子。
克雷格充滿熱情地說起了最近的流行文化,《加勒比海盜2》的鑰匙之爭,《美國偶像第五季》的冠軍——截止這些,懵逼的徐某人都還算能理解,《加勒比海盜》?就是那個控訴前妻在他床上拉翔的美國明星的代表作嘛,《美國偶像》?不就是選秀綜藝嗎——但是,緊接著,這老黑又問徐凌有沒有“MySpace”賬號。
“你沒MySpace賬號?”克雷格瞪大了眼睛,像聽到了什么怪事,“哥們,你可得趕緊注冊一個!那是現在最火的地方了!所有人都在上面聯系,分享音樂,發照片。你想找樂隊演出?MySpace!想看辣妹的照片?MySpace!兄弟,這玩意兒你值得擁有!”
徐凌腦子一片漿糊,完全跟不上克雷格的節奏。MySpace?聽起來像是企鵝、某博和某書的結合,可是,這么多的功能真的是一個社交平臺可以承載的嗎?
聽起來是一個樣樣通,樣樣松的軟件啊。
“有時間我會去搞個賬號的。”徐凌搪塞了一句,然后將話題轉向他們這幫理論上的體育生最應該談論的事情上,“今年的NBA總決賽,你怎么看?”
雖說今年的NBA總決賽開打時,徐凌年紀尚淺,但作為籃球迷,他對現代NBA的大致情況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本以為克雷格這老黑會比剛才更興奮,結果,他卻是沉著臉說:“黑!真他媽黑!大衛·斯特恩搶劫了達拉斯!”
這和斯特恩有什么關系?
徐凌當時是這么想的。
接著這貨就用一句話暴露了自己的粉籍:“那個混蛋就是想捧D-Wade!他不喜歡科比!他不喜歡高中生球員!但是我這么跟你說吧,D-Wade以這樣的方式奪冠根本沒有意義!他就算三連冠也比不過科比!那老兄應該向籃球運動謝罪!他得贏得一枚真正的戒指!”
徐凌點點頭,這下聽懂了。
科比的球迷啊,那就不奇怪了。
奈何徐凌是“Man, what can I say”一代,哪怕他對科比了解不多,聽到《保羅?沃克歡送曲》也會忍不住喊一聲“Man!”。
所以他明知故問:“為什么?D-Wade不是已經贏得總冠軍了嗎?”
克雷格正色說:“如果你讓科比每場比賽罰16個球,他會帶領湖人贏得總冠軍!”
徐凌自然知道韋德在這屆總決賽上爆罰力驚人,但在具體的數字面前,他發現他還是低估了韋德。
做個橫向對比吧,2025總決賽賽后被各路雷霆受害者球迷罵爆的SGA,總決賽七場下來不過69罰,韋德在2006年總決賽上6場75罰。這爆罰力實在太哈人了,NBA歷史上比他在決賽上罰更多的只有1962年的埃爾金·貝勒。
隨后,徐凌就轉移了話題:“好吧,你可能是對的,羅德里克,但結果已經不能改變了,你今天還有什么事嗎?”
克雷格一愣:“嗯,沒什么事,你有什么計劃嗎?”
“我們出去走走吧。”
徐凌還沒走出穿越者的PTSD,他還沒完全接受一切,但已經被二十年后的碎片化訊息、短視頻轟炸和各種社交媒體養成的數字多巴胺依賴癥,折磨得無法忍受宿舍里只有2G網絡的現狀了。
兩個因籃球而來到德州理工學院(后面簡稱TTU)的新生,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學校的體育館。
明天,學校籃球隊會正式集結,這給了新生們緩沖的時間。
目前在體育館里打球的多是學校的學生。
羅德里克·克雷格將籃球在指尖一轉,突然提議:“嘿,伊萊,來斗牛怎么樣?正好熱熱身。”
徐凌目光微閃。若是前世,他大概率會婉拒——188公分的身高面對這樣一名體格健碩、近兩米的對手,劣勢太大。即便他貴為CUBA歷史得分王,技術精湛,投籃神準,但天賦的鴻溝真的很難彌補身體天賦的差距。
可下一秒,他嘴角卻輕輕一揚。
“好啊。”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應了下來。
克雷格將球傳過來,徐凌右手迎前,五指一合,牢牢箍住球。籃球在他手中顯得小了一號,控握感前所未有地扎實。
克雷格不禁挑眉驚呼:“哇哦,伊萊,你這手……可不像是打中鋒的手啊!”
徐凌沒回答,只是微微壓低重心,目光掠過克雷格的肩側,看向遠處的籃筐。
“伊萊,你在中國是打什么位置的?”
“中鋒。”
克雷格不禁為對方感到遺憾,雖然兩人還沒對打過,但光看身體條件也能看出徐凌是不可多得的鋒衛苗子。
同時,他也覺得這場斗牛自己贏定了。
雖然身材相等,但他是小前鋒。
身材相近的小前鋒和中鋒的斗牛將是一面倒的屠殺。
“你知道規則嗎?”
“什么規則?”
“就是...算了,你隨意吧。”克雷格本著不欺負外國人的好心,把開場球權讓給了徐凌。
徐凌并不客氣,還問了句:“三分球算幾分?”
“2分。”
“開始了嗎?”
當時,徐凌站在三分線外一米多的位置。
克雷格無防備地張開雙手,陽光地笑道:“開始吧!”
徐凌沒有任何的準備動作,揚手一投。
出手的瞬間,他可以確認,自己的肌肉記憶還在,自己依然保留著那種出手就有的射手直覺,但是,臂展變了,身高變了,這一球有點別扭,力度似乎大了點,但弧線是對的。
克雷格看向球,大叫:“兄弟,你就算不會運球也不用這么...”
“砰唰!!!!!”
克雷格話語未盡,那球命中籃板,反彈進筐。
不敢置信的克雷格大聲叫道:“運氣真好!”
徐凌誠懇地說:“我對投籃略有一點心得。”
“好了,接下來我不會再放水了!”克雷格決定不再給徐凌投籃空間。
徐凌再次拿球,克雷格的防守正要逼上來,卻見徐凌使出標準的持球試探步將他的防守逼退,眼觀右路,混淆了克雷格的判斷。
只一瞬!
徐凌向左運一步急停跳投。
“唰!!!”
克雷格開始感到不對,他問道:“你不是打中鋒的嗎?”
徐凌的心里有種奇妙的感覺。
換成前世的自己,即使投籃威脅巨大,技術動作到位,把人甩開了,對方只需要一步就能趕上自己的兩步,加上身高臂展的差距,不夸張地說,即使拉開一個身位都有被封蓋的風險。
可是如今,他明顯感覺克雷格的速率慢自己一拍,他的爆發力還在對方之上,更別說兩人身高大致相同,而他的臂展更出色了。
對于克雷格的疑問,徐凌謙虛地回答道:“是啊,我知道我的天賦在美國并不出眾,所以在夏天特訓了面筐進攻,你覺得怎么樣?”
克雷格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偏偏還要嘴硬一下。
“是嗎?那我這次真的不放水了!”
他們打了兩局,每局打15分。
第一局尚有幾分懸念。徐凌起初還在適應這具陌生的身體,幾次花哨的運球嘗試都險些失誤,讓克雷格一度將比分追至8比10。但當他放棄炫技,開始用回最本能的跳投與簡潔的突破時,局面瞬間扭轉。
接下來的比賽成了單方面的碾壓。徐凌的干拔跳投幾乎無解,配合第一步的爆發突破,讓克雷格防不勝防。第二局更是兵敗如山倒,克雷格引以為傲的身體對抗在徐凌的節奏與技術面前,顯得笨拙而徒勞。
那天晚上,徐凌沖完澡回到宿舍,水流帶走了汗水,卻沖不散腦海中翻騰的思緒。他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陰影,這是穿越以來,第一次沒有祈禱‘這一切只是個夢’。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籃球的觸感,肌肉回憶著跳投時那陌生的舒展與力量。一種截然不同的渴望,如同休眠火山下的暗流,在他體內蘇醒。
此刻,這個念頭正帶著灼人的溫度,在他體內里瘋狂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