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第一佞臣 第017章 問仙樓

魏雅茹拉著霍錦安坐到兩人對面。

“霍姐姐，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楚靈巖，觀文殿大學士家的千金。如今已是宋夫人，嫁的是光祿寺卿宋巡?！?/p>

霍錦安微微欠身：“楚姐姐好?！?/p>

一身錦衣華服的楚靈巖微微一怔。

從她嫁給宋巡開始，旁人都稱呼她宋夫人，就只有關系交好的魏雅茹和柳瀟瀟還會叫她楚姐姐。

沒想到這位霍家姑娘也這么稱呼她。

楚靈巖沒覺得被冒犯，相反還覺得有些高興，微笑著點頭。

魏雅茹又介紹另外一位：“這是柳瀟瀟，跟我同歲，父親是護軍參領?！?/p>

好家伙！

霍錦安在心里感嘆。觀文殿大學士和護軍參領可都是正三品的朝職，比魏鋒的官職還大。

觀文殿大學士雖然是個閑職，沒有實權在手，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當的。

至少要才學過人，有品鑒眾多學子的能力，寫出過驚才絕艷的文章，在天下文人中有一定的影響力。

護軍參領更是有實打實的軍權在手上，盡管手下兵力不多，但在盛京，天子腳下，能夠領兵那就至少得皇帝信任。

柳瀟瀟行了個平輩禮，甜甜地說：“霍姐姐！昨個兒楚姐姐生辰，我們幾個小聚，雅茹就一個勁兒地跟我們說她新認識的霍姐姐如何如何好。我還當她夸張，今天一見才知道這世上當真有霍姐姐這般英氣與嫻靜并存的女子！我若是個男子，定要對霍姐姐一見鐘情、非卿不娶了！”

魏雅茹毫不客氣地白了柳瀟瀟一眼，“你想得美！你就算換了性別也是個煩人精臭小鬼，霍姐姐才看不上你呢！”

柳瀟瀟叉腰：“你說誰煩人精？霍姐姐、楚姐姐！你們看她！”

有柳瀟瀟和魏雅茹這么一鬧，氣氛頓時一片輕松。

霍錦安本來還以為要花點心思才能跟魏雅茹的朋友相處融洽，卻沒想到能這么容易被接納。倒讓她原本準備的一腔心思用不上了。

柳瀟瀟和魏雅茹還在斗嘴，楚靈巖扶著衣袖給霍錦安斟了一杯茶。

“這是玫瑰花瓣制的花茶，嘗嘗。”

霍錦安雙手端起茶盞，“謝謝霍姐姐?！?/p>

楚靈巖笑容溫婉：“都是好姐妹，不必這么客氣。”她轉頭看向還在斗嘴的兩人，眼中一片溫柔，“我們三個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雅茹看著活潑開朗，但實際上心里并沒有那么容易接納旁人。”

霍錦安默默認同。就看昨天魏雅茹在她家的言行舉止便看得出絕不是個自來熟。

楚靈巖輕嘆，“尤其是她母親過世之后，有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愿意走出家門，除了她哥哥以及我和瀟瀟外，不愿意和任何人說話。這么多年來你還是第一個她主動介紹給我們認識的。”

霍錦安：“我也沒做什么，就只是幫她搶回了一個荷包，據說是她母親縫制。”

楚靈巖點頭，“魏夫人去世后，她家中發生了些變故，所有魏夫人的遺物中就只剩下那枚荷包。雅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p>

原來如此。

難怪自己只是幫忙搶回荷包魏鋒就直接登門道謝，還為她考慮周全。

楚靈巖抬眼，笑看著霍錦安：“雅茹看人一向很準，她能將你介紹給我們認識，以后咱們就是最好的姐妹。相處自然不必拘謹?！?/p>

楚靈巖不愧是文淵閣大學士的千金，出身書香世家，這般溫婉從容，還透著一股靈動的書卷氣。

腹有詩書氣自華。形容的就該是楚靈巖這般。

“我從前身子不好，甚少出門，更沒有朋友，如今能和三位結成閨中密友，是我之幸事，以茶代酒，先干為敬?！?/p>

霍錦安直接一杯茶干了，姿態豪爽，不知道的人估計真得以為她喝的是酒。

魏雅茹和柳瀟瀟都停下斗嘴，一起舉杯。

喝完茶，柳瀟瀟托著下巴笑瞇瞇地看著霍錦安：“霍姐姐不僅長得好看，還很有英氣呢！更像武將之家的女兒。風光霽月，從容爽朗。”

霍錦安淡淡一笑：“我父親只是翰林院侍讀，從前也沒接觸過真正的武將，除了昨日見過的雅茹的哥哥魏大人，也不知其他武將是何等威武霸氣。不過我看了一個話本，里面的一位將軍倒是讓我十分欣賞佩服。”

一聽這話，魏雅茹頓時眉飛色舞：“哎哎哎！你說的是不是那部《如何拯救你，我那克天克地克父母的霸道將軍》？”

霍錦安佯裝驚訝：“是啊，你也看？”

“何止她?。　绷鵀t瀟激動地說，“我們都看！連楚姐姐都很是欣賞武將軍。以前楚姐姐可是從不看這些話本的！現在也就只看這部。每次有新冊發出楚姐姐比我們都積極?！?/p>

武將軍便是話本中的男主人公，也就是霍錦安以趙玄為原型刻畫的人物。

楚靈巖在柳瀟瀟鼻子上點了一下：“再積極也沒有你積極，隔段時間就要去玄安書局問新冊進度?！?/p>

柳瀟瀟皺著鼻子哼著：“我這不是覺得多去問問也能達到催稿的效果，免得石竹居士出去喝茶聽曲兒就是不著急寫?！?/p>

“咳咳咳！”

霍錦安直接被剛送進口中的茶水嗆到。

三人的目光都落到霍錦安身上。

霍錦安連連擺手：“不小心喝嗆了。對了，你們既然都喜歡看，那有沒有寫觀后感？書局不是在征集觀后感么？”

魏雅茹嘿嘿笑道：“就我這二兩墨水的本事還是不去獻丑了。不過楚姐姐寫了，還送去書局了呢！”

楚靈巖搖頭失笑，對霍錦安說：“你別聽她們胡鬧。其實雅茹和瀟瀟學識都不差，而且對武將軍的推崇，她們比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p>

霍錦安眸光一閃，隨即跟著感嘆：“武將軍確實值得敬佩。他為國為民做了那么多，卻不被理解，甚至被誤會污蔑。一個人默默背負著一切，卻從來初心不改！就連‘刑克六親’這樣的無稽之談都能成為攻訐他的由頭！”

“就是！我真是心疼死將軍了！將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朝廷安穩，為了江山社稷！那些人真是目光短淺！”

“尤其那些朝臣！一個個就會在朝堂上叭叭叭，全都站著說話不腰疼。將軍屢破敵軍、戰功赫赫，那些人就只會盯著殺俘的事狺狺狂吠！”

說起武將軍，柳瀟瀟和魏雅茹真是有說不完的內容，多數都是在為武將軍打抱不平。

霍錦安掩下眸中精光，略帶幾分斟酌遲疑地說：“我好像記得朝中也有一位武將有刑克六親的名聲，叫趙什么來著？”

“趙玄！”魏雅茹一拍桌子，“鎮北王府的二公子，剛出生就被送去北境了?！?/p>

霍錦安一副才想起來的模樣，“對對對，就是他。說起來他跟書中的武將軍還真像。同樣背著刑克六親的災星之名，又是屢立戰功。啊，還有，約莫一兩個月前，好像聽說他奪下一座之前被金騰占領的邊境城池后屠殺了滿城敵軍。不少人都說他殺神轉世！兇名赫赫?。　?/p>

柳瀟瀟嘟著嘴：“我也聽說來著。要是以前我肯定覺得殺俘虜不對，但現在我覺得也得看情況。我們不了解過程究竟發生了什么，只看到一個屠殺俘虜的結果，就冒然得出趙玄嗜殺成性的結論可能不大妥當。”

“就是！他和武將軍有那么多相似之處，說不定這點也是一樣呢！”

楚靈巖沉吟片刻，剛要發表看法，樓下便響起一聲清脆的鑼聲。

魏雅茹興奮地站起來到圍欄邊往下看，“是雁峰先生要開始說書了！啊啊啊好激動！”

霍錦安面上疑惑：“雁峰先生？”

楚靈巖：“你以前少來這里，是以不知。這雁峰先生是問仙樓的說書先生，不僅長相俊美氣質出眾，說書更是厲害，還會些口技。聽他說書總是能身臨其境。”

霍錦安了然點頭，嘴角噙著一抹淺笑：“那今日可要好好聽聽了?！?/p>

樓下大堂，一襲青衫的雁峰先生手執折扇，站在臺上，環顧四周，一番見禮，“各位看客，今日咱們說點不一樣。”

一開口，這聲音確實好聽，清爽又略顯低沉，頗有種濁世佳公子之感。

大堂和二樓的客人們紛紛鼓掌叫好。這還沒真正開始就已經得了不少喝彩。

看來這位雁峰先生的人氣是真高。

“今日我要說的便是北境的一場戰事——奪回通州城！”

一聽這話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雖然大昭國的民風相對開放，對于如說書先生之類包容性強，可就算如此，當眾明晃晃討論涉及朝廷之事的仍舊不算太多。

當然不多歸不多，有還是有的。

像問仙樓這樣一般權貴云集之處也比其他的地方有更高的特權。

首先問仙樓背后的人就了不得，而雁峰先生能在這里說書，當然也不會只是普通的說書人。

再者這邊境戰事不比其他，不是在朝堂之上發生的事，真要說出來也不算忌諱。

“各位看客都知道通州城在二十前被金騰國占領。我朝曾派使者前去談判，可毫無作用。通州城的百姓被金騰的士兵欺壓二十載。如今通州城終于被我國將士奪回，這本是喜事一樁，但在月前曾傳出帶領士兵奪回通州城的將軍趙玄屠殺了通州城的金騰俘虜，引起了軒然大波。想必各位看客對此多少有所耳聞?！?/p>

臺下立即響起了不少竊竊私語。別說能夠在問仙樓消費的一般非富即貴，就是普通百姓聽到過這件事的也不少。

當初趙玄屠殺俘虜的事情剛傳入盛京時，確實引起了不少非議，下至百姓，上至皇親，多少人都在說趙玄殺星轉世。

還有人說他小時候大師的批語果然沒錯，這樣刑克六親之人，其本性便是暴虐兇殘之輩。

甚至更有人說若不是鎮北王當斷則斷，將趙玄送去北境，這些年鎮北王府還指不定要被嚯嚯成什么樣。

各類誅心之語層出不窮。

一時間趙玄的名聲跌入谷底，甚至尋常百姓家都以趙玄之名來嚇唬夜半啼哭的小兒。

這時臺下人群中有人直接發問：“通州城屠殺俘虜的事情人盡皆知，雁峰先生說這事作甚？難不成此事還有什么內情不成？”

劍鋒先生折扇刷的一下打在手心合上：“這位看客說的對！此事還真有內情。兩軍交戰不殺俘虜本是戰場上默認的規則。那趙將軍領兵作戰多年，戰功赫赫，怎么以前一直都能夠奉行此條準則，而偏偏在通州城一戰中犯了忌諱？”

“是啊，是啊，我當初聽這事兒的時候就覺得不對。”

“可不是嗎？一般情況下誰會干屠殺俘虜這種事兒？吃力不討好還要背負罵名。”

“對呀，而且趙將軍屠殺俘虜之后也不見金騰國討要什么說法。如果真是咱們這邊兒理虧，就金騰國那些人的性子肯定早就鬧騰起來了?！?/p>

“現在看來這事兒還真不一般呢。”

……

各種各樣的討論聲此起彼伏。

雁峰先生聽著這些討論，微微點頭，扇子在桌子上輕輕敲了兩下，示意眾人安靜聽他接著說。

“各位的猜測沒錯，趙將軍可不是無緣無故屠殺那些俘虜。大家都知曉通州城被金騰國霸占二十年，那你們可知曉在通州城中的那些百姓這二十年來是如何過的？是不是以為就是被搶奪些糧食錢財，或者是被抓做苦力之類的，最多就是燒燒房子，挑些人殺雞儆猴？”

底下的人紛紛應和。

雁峰先生搖搖頭，一聲重重嘆息：“遠不止如此啊！金騰國的那些士兵都是畜生，他們進城之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所行之事簡直超出為人的底線！”

說著，雁峰先生眼都紅了：“他們屠殺城中的男子和老弱，將女子抓到軍中充當軍妓。虐殺城中孩童，剝下孩童的人皮制作燈籠。只因在金騰國有傳說以孩童人皮做的燈籠明亮通透。他們甚至打賭比試看誰能夠想出更多虐殺百姓的法子?！?/p>

雁峰先生話音剛剛落下，整個問仙樓便響起陣陣倒抽涼氣的聲音。更有茶壺杯盞打翻的混亂聲！緊跟著便是怒罵聲起！幾乎要掀了問仙樓的屋頂！

三樓包間內，趙玄從窗戶縫隙看著樓下群情激奮，眸光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