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陽光剛透過百葉窗灑下一地斑駁,刺耳的手機(jī)鈴聲便劃破了寧靜。
許淼惺忪地摸過手機(jī),屏幕上的“父親”兩個字讓她瞬間清醒,睡意全無。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
“喂?!?/p>
“今天晚上七點(diǎn),洞天雅苑,跟范三爺吃飯,別給我遲到了?!彪娫捘穷^傳來許重不帶任何感情的、命令式的聲音。
許淼沉默著,攥著手機(jī)的指節(jié)微微泛白。
“聽見沒有?打扮得漂亮點(diǎn),別穿得跟你平時一樣邋里邋遢的,丟我的人!”
許重沒聽見她的回應(yīng),語氣愈發(fā)不耐煩,“還有,別想耍什么花樣。你媽現(xiàn)在什么樣你心里清楚,我能給你找到范家這種婆家,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得知足!”
“你要是沒讓范三爺看上你,你媽就躺在醫(yī)院里等死吧!”
最后一句,精準(zhǔn)地戳進(jìn)許淼的心臟。
她閉上眼,咬牙切齒了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嗯?!?/p>
“知道了就行!你占著你弟的資源,拿著我們許家的錢,讀那么多書,這是你的本分……”
許淼已經(jīng)不想聽到他的聲音了,打斷了他,掛了電話,干脆利落,多一個字都嫌浪費(fèi)。
許淼無力地垂下手,手機(jī)滑落在被子上。
許淼的親爹死的早。
母親在她三歲那年,帶著她嫁給了當(dāng)時生意小有成就的許重。
許重也是二婚,帶著一個比許淼小一歲的兒子,就是許庭亨。
自從母親患上腦癌,許家生意一落千丈之后,她就被許重父子日夜壓榨。
高中和大學(xué)的生活費(fèi),許重基本沒有支持過她,還嫌棄她用了許家的錢,說都因?yàn)樗忌狭舜髮W(xué),才導(dǎo)致她弟弟沒用上更多的資源,考不上大學(xué)。
斷了她的生活費(fèi),說是要彌補(bǔ)弟弟讀私立大學(xué)的贊助費(fèi)。
幸好她讀書爭氣,幾乎都用學(xué)校的獎學(xué)金解決了生活問題,而她也憑著優(yōu)秀的成績,考上了南城大學(xué)的電影學(xué)院,還是全國最好的導(dǎo)演系,她今年才大三,便已經(jīng)拿到不少獎項(xiàng)。
如今,許重還想靠她,找范三爺聯(lián)姻,補(bǔ)上公司的債務(wù)。
可惜自己不懂商業(yè),媽媽名下的資產(chǎn),都被許重牢牢握在手里了,她一定要盡快強(qiáng)大起來,想辦法把這些東西奪回來。
***
當(dāng)晚,洞天雅苑,城中最頂級的私人會所之一,許重花重本訂了個高級包廂,約了范三爺在這吃飯,讓許淼和他正式地見個面。
許淼穿著一條白色吊帶裙,局促不安地坐在位置上,感覺自己像個待價而沽的商品。
這條白色吊帶裙是許重選的,很低胸,許淼肌膚白皙,身材又是格外玲瓏浮凸,顯出了她誘人的曲線。
許淼換完衣服,走向包廂時,已經(jīng)能感受到不少人回頭注目。
坐在她身邊的,是繼父許重,以及她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弟弟,許庭亨。
主位上坐著的,便是許淼的未婚夫范三爺。
范三爺約莫四十幾歲,地中海的發(fā)型油光锃亮,肥碩的身體陷在椅子里,肚子將名牌襯衫撐得緊繃。
一雙小眼睛閃著精明又淫邪的光,從許淼一進(jìn)門起,就黏在她身上,毫不掩飾地從上到下打量,讓她渾身不適。
“哎呀,三爺,您看我們家淼淼,就是有點(diǎn)內(nèi)向,不太會說話?!?/p>
許重滿臉諂媚的笑容,親自給范三爺斟滿了茅臺,“來,淼淼,還不快敬三爺一杯!以后你可就是范家的人了,要多跟三爺學(xué)學(xué)規(guī)矩?!?/p>
許庭亨也在旁邊幫腔:
“是啊姐姐,范三爺可是我們南城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能嫁給三爺,是你天大的福氣呢!”
說完還瞪了許淼一眼。
許淼咬著唇,剜了他一眼,又把怒氣吞下去。
跟許庭亨對著干沒好果子吃的。
許庭亨和他那幫二世祖朋友,在學(xué)校曾經(jīng)霸凌過許淼,許淼反抗了,他們打不過許淼,就綁了許淼的一個閨蜜去KTV,拍了閨蜜的私密照,用閨蜜私密照要挾許淼跪下道歉。
許淼勢單力薄,不怕自己被欺負(fù),就怕連累自己的朋友,只好乖乖照做。
自那以后,沒人敢跟許淼做好朋友,許淼也不敢在學(xué)校內(nèi)交好友。
范三爺滿意地瞇起眼,端起酒杯,肥厚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在許淼端杯的手背上揩了一把油。
那油膩的觸感讓許淼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強(qiáng)忍著惡心,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她的喉嚨。
“好!爽快!”范三爺拍手叫好,一雙眼睛卻更放肆了,“小姑娘看著文靜,沒想到酒量不錯。來,再喝一杯!”
許重見狀,立刻又給許淼滿上,同時壓低聲音在她耳邊暗示:“好好伺候三爺,把他哄高興了,你媽的治療費(fèi)就不用愁了?!?/p>
一頓飯,許淼味同嚼蠟。
她像個木偶,在許重的示意下,一杯又一杯地給范三爺敬酒。
范三爺?shù)难哉Z越發(fā)輕佻,甚至開始講起了葷段子,逗得許重和許佳茵哈哈大笑,那笑聲在許淼聽來,刺耳又惡心。
酒過三巡,許重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幾分醉意,他搭著范三爺?shù)募绨颍Φ靡荒槙崦粒骸叭隣?,我們家淼淼不勝酒力,待會兒要是喝醉了,可就麻煩您了。您最會疼女孩子,就勞煩您親自送她回家了?!?/p>
他說這話時,還沖范三爺擠了擠眼睛,兩人交換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許淼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明白了,這頓飯估計(jì)不僅僅只是讓他倆見個面,許重可能還想讓她和范三爺生米煮成熟飯!
一股寒意順著背脊往上爬,讓她打了個顫。
她不能待在這里了,一秒鐘都不能!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痹S淼猛地站起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
范三爺?shù)哪抗饩o追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去吧,快去快回,三爺我可等著你呢。”
許淼低著頭,快步走出包廂。
她不敢回頭,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包廂門口那兩個原本像門神一樣站著的黑衣保鏢,其中一個,已經(jīng)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了她身后。
糟了!他們做好了后手,預(yù)估到她要溜走。
她不能用走的了,她要跑!
許淼加快了腳步,繞過走廊的拐角后,幾乎是提著裙擺開始跑了起來。
身后跟蹤的腳步聲也隨之急促起來!
就在她慌不擇路地沖向另一條走廊時,眼前人影一閃,她躲避不及,一頭撞進(jìn)了一個堅(jiān)實(shí)而溫暖的懷抱。
“砰”的一聲悶響,撞得她頭暈眼花。
一只大手及時地扶住了她的手臂,穩(wěn)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鼻尖瞬間被一股清冽好聞的氣息包裹,氣味很熟悉,是那種淡淡的,清新的海洋香。
許淼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猛地抬起頭。
男人身著一套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愈發(fā)挺拔修長。
他今天沒戴口罩,沒穿白大褂,一如初次見面般矜貴高冷。
是傅文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