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的心猛地一沉,攥著裙角的手指用力到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季博措欣賞著她因為恐懼和屈辱而微微顫抖的肩膀,故意停頓了一下,像貓玩弄爪下的老鼠,享受著獵物瀕死的戰栗。直到那顫抖似乎要被他冰冷的目光凍僵,他才慢悠悠地,帶著惡意的愉悅開口:
“不過嘛……誰讓你這么‘情深義重’呢?聽說你是為了那個被我騰龍宗掃地出門的廢物瞎子顧西洲來的?嘖嘖嘖,還從斷云峰一路爬過來?膝蓋都磨爛了吧?”他語氣夸張,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針,扎在南風的心上。
“……”南風猛地抬頭,眼底的驚惶和絕望再也藏不住——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季博措眼底掠過一絲冷酷的算計,突然抬手,指向殿外廣場盡頭那尊直插云霄的巨大雕像——正是他身披龍袍、睥睨天下的樣子,在陽光下反射著冰冷堅硬、令人窒息的光芒。
“看見了嗎?外面廣場上,本座的神像!”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威壓,震得殿頂銅鈴叮當作響。
南風死死咬著下唇,唇瓣瞬間失去了血色,心跳得快要沖破胸膛。
“你!現在!立刻!滾到那神像腳下,給本座跪著!”季博措的聲音又快又狠,砸得南風眼前發黑,“跪得端端正正,脊梁骨給我挺直了!跪滿整整三天三夜!一滴水不許喝,一粒米不許沾!少一刻鐘,本座就把那瞎子剩下的半口氣也碾碎!”
他身體前傾,目光像淬了寒冰的毒刃,死死釘住南風蒼白的小臉,一字一句,如同重錘擂鼓:
“讓所有騰龍宗的人都睜大眼睛看看!看看這個為了一個被宗門唾棄的瞎眼廢物,像個搖尾乞憐的狗一樣跪在我季博措腳下的蠢女人,到底是副什么下賤模樣!讓他們都記住,違逆本座的下場!”
“轟——”
南風的身體劇烈地一晃,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心口瞬間被刺骨的冰冷貫穿!跪在人來人往的最高廣場上,像牲口一樣被圍觀、被指點、被唾棄整整三天?這比殺了她還要痛苦千倍萬倍!
他在要我的命!更要踩碎我最后一點尊嚴!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她死死咽了回去,口腔里彌漫開鐵銹般的味道。
季博措滿意地看著她搖搖欲墜、面無人色的樣子,仿佛在欣賞一出精心導演的悲劇。他慵懶地靠回椅背,慢條斯理地拋出了后續:
“別急,這不過是開胃小菜。三日后,你若還剩一口氣爬回來,本座便大發慈悲,賞你一枚三品續脈丹,夠那瞎子像條爛泥里的蛆蟲一樣,再多茍延殘喘幾個月。”
“……之后呢?”南風的聲音干澀嘶啞,破碎得不成樣子,每個字都帶著顫抖的血氣。她太清楚了,惡魔的“恩賜”后面,只會是更深的煉獄。
“之后?”季博措臉上的笑容陡然擴大,充滿了掌控獵物生死的殘忍快意,“本座與如煙的麟兒,博曉,年方十八,正是少年意氣風發之時,身邊正缺個懂事貼心、會伺候人的知心人兒。”
他的目光再次在南風身上逡巡,如同在打量一件新買的玩物,“你嘛,這張臉皮子還勉強能入眼。既然你對那瞎子如此‘情深義重’,想必是個懂‘情義’、會伺候人的。一個月內,你需心甘情愿、敲鑼打鼓地嫁入我季家,給博曉做妾!”
他故意停頓,讓“做妾”這兩個字如同冰冷的枷鎖,重重套在南風的脖子上。看著她瞬間慘白如紙、搖搖欲墜的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他才心滿意足地補上最后一擊:
“放心,只要你乖乖做了博曉的人,伺候得他高興了,待你過門那日,本座自會賜下珍貴的六品塑田丹!保證讓你的瞎子情郎,眼也亮了,經脈也通了,重新做個活蹦亂跳的‘人’!怎么樣,本座夠仁慈了吧?嗯?”
“做……做妾?給……季博曉公子?”南風的聲音細若游絲,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季博曉!那個在宗門大典上見過的、被眾星捧月、眼神卻陰鷙乖戾的少年!讓她去給這樣的人做妾?這不僅是把她推入十八層地獄,更是要徹底斬斷她與西洲之間的一切羈絆!從此她將成為季家籠中的金絲雀,成為那個紈绔少年的玩物和奴隸!而治好眼睛的西洲……又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妾”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南風的心尖!
眼前驟然一片漆黑,天旋地轉。冰冷刺骨的屈辱和無邊無際的絕望如同洶涌的黑色潮水,瞬間淹沒頭頂!她幾乎窒息!
在滅頂的絕望中,她幾乎是本能地,將最后一絲渺茫得近乎可笑的希望投向季博措身后那個沉默的身影——柳如煙!那個曾經在騰龍宗某個角落,溫柔地給她遞過一包蜜餞,對她露出過慈和笑容的、西洲的生母!
然而,柳如煙的身體猛地一哆嗦,觸電般死死低下了頭!
不敢看!
不敢聽!
她美麗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是承受著無形的酷刑,抓住華美宮裝的手指扭曲變形,指節慘白。
大顆大顆的淚水無法抑制地從她緊閉的眼角洶涌滾落,“啪嗒、啪嗒”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洇開一朵朵絕望的花。
南風內心自語。
呵……連你……也拋棄自己的兒子了嗎?
南風看著那無聲墜落的淚珠,嘴角緩緩扯出一個慘烈到極致的笑容。原來這金碧輝煌的宗主大殿,比最陰冷的地牢還要讓人絕望。為了西洲,為了那一絲絲幾乎看不到的微光,她早就……沒有路了。
最后一點光亮,如同風中殘燭,“噗”地一聲,在她死寂空洞的眸子里徹底熄滅。
曾經靈動清澈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無邊無際、灰蒙蒙的塵埃與死寂。她終于徹底明白,在這座由季博措的權勢和冷酷鑄就的鋼鐵囚籠里,沒有人能幫她,更沒有人敢違逆這個魔鬼的意志!
“……我……”
南風艱難地張開嘴,喉嚨里像是塞滿了燒紅的炭塊和破碎的玻璃,每一個音節都帶著撕裂血肉的痛苦和濃重的腥甜,“……答……應。”
聲音低啞、微弱,卻在死寂空曠的大殿里,如同絕望的喪鐘,沉悶地回蕩開去。
“好!!!”季博措猛地一拍玉案,發出清脆的巨響,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志得意滿的殘酷笑容,仿佛一個贏得了最有趣游戲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