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山,一處竹園中。
青翠老竹的院門被推開,清風道童帶著許青走入了院中,而赤松子正所在院子的石墩上等候著,其面前的桌案上擺放著兩盞清茶。
見到許青到來,赤松子原本平淡無波的臉上也出現一抹笑容。
“老師,師叔到了。”清風對著赤松子行禮說道。
“師兄。”許青拱手說道。
“清風你先下去吧,昨日的齊物論你回去要好好研讀。”赤松子對著清風說道。
“是。”
清風對著赤松子和許青一一行禮后,便轉身離開了。
“師兄,你突然叫我來是有什么事情嗎?”許青看向赤松子,疑惑的問道。
“不急,你坐下我們慢慢說。”
赤松子看著許青坐下后,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憂愁之色,看向許青的眼神也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剛剛坐下的許青見赤松子這般發愁的模樣,心中更加疑惑了,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能夠讓赤松子露出這樣的神色?
“師兄,有什么事情您就直接說吧,您這般憂愁,看的我心里實在是忐忑啊。”許青神色有些緊張的問道。
赤松子看了一眼許青,輕嘆一聲后,扶須說道
“師弟啊,雖說咱們天宗講究清靜無為,走的是無情道,但并不是真的無情無義,也不約束弟子們的婚姻之事。”
許青聽著赤松子的話,滿臉的詫異,怎么好好的開始說婚姻大事了?這是要給他催婚了嗎?
正在許青摸不到頭腦的時候,赤松子接下來的話讓其才明白,赤松子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你如今正直青壯心中難免心中躁動,但天下之大合適的良家女有很多,沒必要非要和陰陽家的人攪到一起吧?陰陽家的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得知赤松子的意思后,許青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害怕他被月神和東君把魂勾走了啊。
“師兄,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我跟陰陽家的東君和月神現在可沒有這么一回事。”許青說道。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后沒有。咱們天宗和陰陽家之間本就是有著舊賬,這次她們兩人剛上山沒三天便前后湊到你身邊,難保她們不會有什么目的。”
“天宗當初已經不慎被陰陽家搶走了兩個弟子,而你又是鹖冠子師伯的衣缽弟子,又肩負著貴虛學派重振的重擔,一定要小心她們。”
赤松子目光擔憂的看著許青,此時哪里還有恬淡無欲、默然無動的天宗掌門的樣子,分明像是一個絮絮叨叨的長輩,耐心的對許青叮囑著。
得知陰陽家只派遣了東君和月神兩個年輕人來觀禮,赤松子本著來者是客的道理,并沒有怎么在意。
但是昨日從弟子口中得知許青和月神前后前往了山腰竹林,兩人一直獨處到天黑才分開,而今天東君又主動找上許青,三言兩語便跟著許青一起離開了。
這讓赤松子不得不開始重新審視兩人來太乙山的目的,去年的時候他便從青逍子口中得知陰陽家想要抓走許青的事情。
如今兩人又前后湊到許青身邊,赤松子心中便開始擔心許青扛不住美人計,畢竟許青也不是什么好鳥。
如今許青不僅關乎著天人之約,還影響著今后道家士人入秦的事情,若是許青被陰陽家挖走,那天宗面子里子可就全丟了。
所以他才想著給許青提醒一下,以免許青真的中計了。
“師兄,你這是多慮了。你怎么不擔心是我將兩人從陰陽家挖到咱們天宗呢?”許青有些不忿的說道。
月神和東君前后接近他,他自然看出兩人是別有目的,他不怕兩人目的不單純,就怕兩人不給自己接近的機會呢?
陰陽家有美人計,難道他許青的男色就差了?
該害怕的應該是東皇太一才對!
“師兄,你害怕我被陰陽家用美人計挖走,你怎么不問問東皇太一害怕我將計就計,將兩人挖到咱們天宗呢?”許青頗為自信的說道。
緋煙和月神自然不可能轉投天宗,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了他那就是天宗的人了。。
聽到許青的話,赤松子先是一愣,隨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樣,神色認真的上下打量著許青,似乎在比較著什么。
“你真的有信心?”赤松子將信將疑的問道。
“師兄且看就是了,陰陽家當初從天宗擄走一個弟子,連帶著另一個弟子也轉投陰陽家。我雖不知道您當初為何不讓天宗和陰陽家開戰,但是這口氣你忍得了,我忍不了。”
“陰陽家挖走一個人,我不僅要把人搶回來,還要讓他們五倍奉還。”
許青看著赤松子,神色堅定的說道。
他可不是什么見色起意,他這是為了天宗的顏面犧牲自己,以身飼虎。
“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多問,不過一切以安全為主,記住你身后還有天宗。”赤松子微微點頭說道。
當初陰陽家把小依強行帶走,這口氣他作為天宗掌門自然不會忍著,只是某些時候為了大局考慮有些事情不得不暫且放下。
既然許青有信心將陰陽家的人挖到天宗,那他定然是支持的。
“有師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許青鄭重的點頭說道。
好了家人們,這下是奉命撩妹子了,這可不是他好色,則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回去好好準備天人之約吧,這幾日各國人就要來了,不必在意結果,盡力而為就是了。”赤松子將眼前的茶水推到許青面前說道。
從一流進入天人宗師境說難不難,說難也難。
容易的如殿宇門檻,一步便可以邁過,難的則是猶如一道天塹,恐一生都無法邁過,若是冒險嘗試反而會跌的粉身碎骨。
而許青走的道路又是道家先賢們從未走過的路,是在開辟一條新的路,融入了天人學說、陰陽、醫家等等,這條路是注定不好走的。
赤松子寧愿許青現在成不了天人宗師境,在觀妙臺上不敵逍遙子,也不愿意讓許青急功近利去突破。
“我明白了師兄,我會盡力而為的。”許青拿起茶水喝了一口,將茶杯放下便轉身離開了。
赤松子看著許青離去的背影,平靜的眼神變得復雜起來,最終只留下一道輕嘆,院落周圍的翠竹輕輕搖晃著,像是在回應這聲輕嘆。
太乙宮,招待賓客的閣樓。
“哐當~”
緊閉的房門被猛然推開,月神神色冷漠的走入房間內,眼紗下滿是寒意的眸子掃視著房內,最終在窗邊看到了緋煙的身影。
緋煙冷若寒霜的月神,神色依然維持著平淡,暗金色的眸子平靜的迎上那道冰冷的視線,沒有絲毫畏懼的意思。
見月神這幅樣子,緋煙便明白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接近許青的事情了,對此她也沒有想著瞞著月神。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月神玫紅色的嘴唇蠕動,聲音沒有絲毫感情的問道。
“沒什么意思,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緋煙轉身看向月神,雙手交迭放在小腹上,神色平靜的說道。
“這樣很沒有意思,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對陰陽家的重要性,東皇閣下的話你應該還記得?你現在的行為是要違背東皇閣下的命令嗎?”
月神聲音冷漠的說道,腳下一圈圈無形的氣浪蕩開,顯然對于緋煙接近許青的事情,讓她有些忍無可忍了。
“東皇閣下說讓我們互幫互助,一切以陰陽家大計為主,我這么做有什么不對嗎?”緋煙聲音清冷回道。
“你”
月神看著緋煙,語塞的不知說什么好了。
東皇太一的確讓她們互幫互助,緋煙以接觸許青是為了加快任務進度,哪怕她將事情上報門內,緋煙也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這里是太乙宮,你若是要動手,你定然會后悔的。”緋煙說道。
“我才是接近許青任務的執行者,你的任務目標是燕國太子姬丹,不要過界。”月神冷冷的說道。
“你也可以接近姬丹幫我,我并不會反對。”緋煙無所謂的說道。
姬丹只是一個一般的任務目標,哪怕無法接近也可以直接殺了,但許青在月神心里的意義十分復雜,根本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姬丹能夠相提并論的。
“你你會后悔的!”
月神留下一句話后,便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生氣的月神,緋煙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些過了,于是開口說道
“明日上午我會去找許青診脈,你若是想來的話可以一起來。”
月神聽到緋煙的話,俊俏的小臉上浮現一抹難堪,顯然是將緋煙這句邀請的話,當成了挑釁,頭也不回的進入了房間中,將身后的房門摔得大響。
緋煙掃了一眼被摔得震動的房門,轉身也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話已經說了,至于明天月神會不會跟著她去,這就不是她操心的事情了,就算月神生氣的要向東皇太一打小報告,她也不害怕。
她接近許青的舉動,并沒有影響月神的計劃,只是影響了月神本人而已。
隨著緋煙走入房間中,原本針鋒相對的屋內瞬間平靜了下來,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入了房間之中,一切顯得是那么平和,仿佛剛才緊張的氛圍并不存在一樣。
許青和赤松子聊過后便又一股腦扎入易經之中,一天的時間又是一晃而過。
次日,許青的住宅外面。
緋煙如約來找許青診脈,二人依舊是坐在昨日的大樹之下。
許青閉著眼睛,將手搭在緋煙的手腕上,認真的為其把脈。
“昨日喝了湯藥之后,隨時可能會爆發的傷勢也平息了下去,你的醫術果然妙手回春。”緋煙看著許青說道。
許青睜開眼睛,將手收了回來,微微搖頭說道
“我的醫術也就一般,并沒有外界說的那般神奇。湯藥有用就好,從脈象來看緋煙姑娘的傷勢的確平穩了不少,除了湯藥之外,也是因為姑娘內力深厚,壓制住了傷勢。”
“你可否找到治療我傷勢的辦法了嗎?”
緋煙說著余光便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樹后。
許青也轉頭看向了前方路邊的那顆大樹,盡管樹后的人藏得很是隱秘,但是許青還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氣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來。
“看來姑娘并非是一個人來的,不知月神姑娘為何不肯現身?莫不是是不想見到我嗎?”許青壓低聲音問道。
“并不是,你可以親自問問她為何不肯現身。”
緋煙平靜的眸子里閃過一抹微光,將自己的手收回來后,看著許青說道。
此時不遠處的樹后,月神收斂著氣息,背靠著大樹,神色格外的冷漠,眼紗下的眸子里閃爍著復雜之色。
昨日緋煙讓她跟著一起來見許青,她自然不會主動跟著自取其辱。
今早緋煙離開住所后,月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許是為了掌握緋煙接近許青的進度,也可能是好奇二人到底在干什么,最終還是悄悄跟了上來。
等看到許青和緋煙邊說邊把脈的場景,月神心中莫名涌出一抹復雜之色。
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難得私藏起來的寶物,平日里只有自己一個人欣賞,然而在某天突然被其余人看到一樣,不開心中帶著一點失落,同時還有著幾分害怕。
聽到緋煙的話后,許青看了看緋煙,又看向躲在樹后的月神,心中不由得嘀咕了起來。
緋煙和月神兩人的關系,他自然也是清楚的,先前從月神口中,又更清楚的明白了二人之間競爭的關系。
不過在得知各國來參加觀禮的名單后,許青便意識到可能月神是來接近她的,而緋煙則是如原著般接近姬丹的,不過就是不知為何兩人現在一起盯上了他。
而且緋煙和月神之間,也并非是齊心協力,反而有內斗的跡象。
“陰陽家的人想法都這么奇怪的嗎?”
許青心中嘀咕了一句,不過想到原著里緋煙、月神和星魂三人之間的明爭暗斗,似乎這種內斗對于陰陽家也并不奇怪。
誰讓陰陽家除了鄒子的陰陽五行之外,也接受了楊朱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