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松子話音落下,議論之聲瞬間消失,所有人都看向了齊論子身上。
齊論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緩緩起身,對著臺上的赤松子和許青說道
“天宗技高一籌,我人宗輸的心甘情愿,雪霽理應歸屬天宗,愿遵守天人之約,奉天宗為正統。”
“請許青師侄,取劍吧!”
齊論子目光平靜,聲音不急不慢沒有絲毫感情,沒有絲毫因為輸了天人之約而悲憤,但其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逍遙子看了一眼失落的人宗眾人,又看了看服輸的齊論子,慚愧的低下了頭,緊緊握著白虹劍,因為過于用力,手指的關節都有些發白。
見齊論子沒有任何異議,赤松子看向了百家眾人和各國使者。
“我等無異議。”
六指黑俠、田光、熊啟等人齊聲說道。
人宗掌門齊論子都認輸了,他們看熱鬧的又能說什么?更何況這場比試公開公正,沒有絲毫陰謀詭計在其中,最多就是出人意料。
赤松子轉身看向許青,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來,撫摸著自己的白須說道
“師弟,既然如此,那就去取劍吧!”
許青微微點頭,目光看向插在山峰之上的雪霽,體內真氣運行,雙腿風穴大開,罡風從其腳下四散開來,風壓卷著積水而起。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許青身影一躍而起,朝著山峰上的雪霽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許青而移動,罡風與清風吹動著許青的衣袍,許青單手背在身后,身影在云霧中穿梭,仿若駕云而行的仙人一般飄逸出塵。
盤臥在山峰之上的白鶴振翅而行,清亮的叫聲響徹在山巔之上,
看著宛若謫仙人一般的許青,眾人的眼中露出贊嘆之色,隨后便是羨慕和惋惜,誰不希望自己門派能夠出一個許青這樣的人物呢?
半空之中,許青腳尖輕點白鶴后背,身影再度朝著山峰而去。
“以后得和師兄說了說了,不能再把雪霽丟的這么遠了。”
許青看著還有一段距離的雪霽,心中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將雪霽插在山峰之上可不是天人之約的習慣,這是赤松子為了在百家面前彰顯自己和天宗實力的做法。
這就跟江湖人見面,相互握手,捏對方手臂差不多的意思。
在云霧中許青的身影閃爍了兩次后,許青才來到懸崖之上,一手握住了雪霽的劍鞘,看著劍身晶瑩如冰雪,劍柄的雪霽劍,許青眼中閃過一抹微光。
手臂微微用力,將雪霽從山崖之上拔出后,許青一腳踩在山體之上,身影便朝著觀妙臺而去,兩塊碎石隨著其右腳的離開而掉落。
幾個呼吸的時間,許青便返回了觀妙臺之上,單手舉起雪霽劍展示在眾人面前。
許青看著臺下眾人那羨慕和贊嘆的目光,臉上也如釋重負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回想當初他還在新鄭的時候,被鹖冠子告知要和逍遙子在觀妙臺比劍的茫然和無措,再到今日不負使命,成功為天宗奪得雪霽,在百家和七國的見證下,正式公布了自己天宗弟子的身份。
而且今日之后,他也將成為天宗的代表,可以隨意調動天宗的任何資源。
回想當初自己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的惶恐,許青不免有些恍惚,心中升起一抹感慨。
臺下眾人看著臺上意氣風發的許青,也是露出羨慕、感慨之色。
紫女看著許青,紅潤的嘴唇傾吐幽蘭,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紫色的眸子微微彎曲,眼中含著無限情誼。
她就知道自己的小男人不會輸的,許青贏得了天人之約,她懸著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或許,他真的可以帶我擺脫固有的宿命吧。”、
紫女看了一眼一旁的胡美人和弄玉,心中不由得想道。
胡美人和弄玉也是如釋重負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松開了握著對方的手,看向許青的目光滿是溫柔。
月神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紗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心里由衷的為許青擊敗逍遙子而感到開心,同時心中也微微感到一絲忐忑。
許青為天宗奪得雪霽,那就是天宗無冕的掌門,甚至人宗那邊的士人都會聽從他的調動。
有了天宗和人宗支持,許青還需要陰陽家的幫助嗎?她還有理由繼續接近許青嗎?
“他贏了,從一開始逍遙子的敗局就注定了,不僅是逍遙子,也是人宗,今后道家可能要重新合并了。”
緋煙看許青,聲音平淡的說道。
從始至終她都相信許青能夠擊敗逍遙子,并不是因為知曉什么,只是心中對許青莫名的信心。
緋煙的話將月神從胡思亂想中拉回,扭頭看了一眼緋煙,又看向許青,聲音清冷的說道
“這并不是我們要考慮的,現在人都已經到齊,你也該專心于自己的事情了。”
“我的事情,無需你掛念。”緋煙淡淡的說道。
月神聞言眼神一凝,小臉上浮出一抹寒霜,語氣不善的說道
“所以你就來插手我的事情?你不要欺人太甚。”
緋煙瞥了一眼月神,目光格外的平靜,絲毫沒有因為月神的話而有情緒波動。
然而這樣的平靜,在月神看來更像是挑釁,仿佛在說那又如何?有本事你打我?
“你也可以插手我的事情,我不反對。”
緋煙平靜的說道,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的任務被月神插手,甚至還有點巴不得月神代替自己去接近姬丹的意思。
“你你.”
月神被緋煙這樣的態度氣的胸膛上下起伏不斷,天藍色的眸子里浮現一抹怒意,放在小腹前的雙手緊緊握著。
“哼!”
月神冷哼一聲便不再去看緋煙,目光又看向了臺上的許青。
她才不會上當呢,她要真去插手緋煙的任務,那許青絕對就要被搶走了,一個燕太子姬丹和許青能夠相比嗎?
更何況,許青對于她而言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看著沒有中計的月神,緋煙微微搖頭,目光不由得瞥了一眼坐在墨家旁邊的姬丹。
姬丹是她的任務,但對方和墨家走的這么近,她套出蒼龍七宿似乎不容易,要不直接下六魂恐咒吧?如果東皇閣下問起來,她就說姬丹已經準備用蒼龍七宿和墨家交易了。
為了保證蒼龍七宿的秘密不泄露,所以她不得不提前下咒,這樣的理由也能說的過去。
緋煙心中默默想著,考慮著自己這個想法的可行性。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在看自己,姬丹扭頭循著看去,便看到了緋煙,看著緋煙那無法言說的容貌之際,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那是陰陽家的位置?似乎是陰陽家的東君,她看我做什么?莫不是因為我和墨家走的近了嗎?”
驚訝過后,姬丹心中不免擔憂了起來,如果知道天宗邀請了陰陽家,他說什么也都不會在山門前做出和墨家親近的事情。
墨家和陰陽家之間的宿仇人盡皆知,萬一對方為了防止墨家重入朝堂,對他動手怎么辦?
緋煙發現姬丹察覺到自己的目光后,便收回了視線,哪怕要殺姬丹不能毫無接觸便殺了,否則說不過去,最起碼要盯兩天。
如果能夠套出話是最好的,套不出來便直接殺了。
反正對方也要去咸陽為質,許青也在咸陽,不妨礙她想辦法和許青接觸。
“師兄,不辱使命。”
許青將雪霽橫在赤松子面前,笑著說道。
“幸苦師弟。”赤松子接過雪霽,看向臺下眾人說道
“感謝諸位不遠千里來到太乙山,見證我道家天宗和人宗之間的天人之約,如今觀劍結束,我天宗略備薄酒,還請諸位移步太乙宮。”
“有勞赤松子掌門了。”
臺下眾人從蒲團上起來,天宗弟子們上前將百家和各國使者一一迎走,準備去天宗擺設酒宴的地方。
齊論子帶著逍遙子和人宗六大長老也來到了觀妙臺上。
“師叔,人宗若是有時間的話,可來天宗赴宴。”赤松子說道。
“今日許青師侄讓我明白,我這人宗掌門并不合格,疏于對門內弟子的教導。身為一門掌門這乃是失責,我理應自罰思過,加強對門內弟子的教導,又有什么臉面去赴宴呢?”
“還請天宗見諒,這次宴席我人宗便不去了。”
齊論子微微搖頭說道。
人宗輸的這么慘,作為敗者去參加天宗的慶功宴做什么?給自己找不痛快嗎?人宗入世修行雖說有感受眾生苦難的想法,但并不代表著人宗有受虐傾向。
而且許青也讓他意識到,必須要要加強對門內弟子教導了,逍遙子的心境的問題不能再拖延了,而且他不能在二十年內培養出一個卓越的后人話,那么人宗這一脈恐怕就要徹底淪為天宗的附庸,而他們人宗的傳承也要斷了。
至于為什么是二十年?齊論子覺得二十年的時間,也足夠許青成為天人極境,無法再參與天人之約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人宗的諸位了。”赤松子笑著說道。
齊論子微微點頭后,便看向了一旁的許青,眼中露出一抹復雜之色。
“鹖冠子師兄到是好福氣,有你這樣的弟子,著實讓我羨慕啊。今后若是有需要的,可以派人通知太乙山,我人宗也會出一份力。”齊論子說道。
“多謝師叔了,若有那一天,我定然不會客氣的。”許青笑著行禮道。
“我等先走了。”
齊論子帶著人宗的眾人離開了,逍遙子和六大長老臨走之際紛紛看了一眼許青,心中滿是復雜的情緒。
等到氣氛低落的人宗眾人離開后,北冥子等人才來到觀妙臺上。
“恭喜小師弟了,這次為我天宗大大長臉了一番。”
無冠子的眼中閃爍著喜悅的精光,語氣欣喜帶著一絲感慨的說道。
“小師弟,今日之后,你可就是我天宗的功臣了。”
其余人也紛紛對著許青恭喜著,對于許青這位小師弟,他們是越看越喜歡。
模樣出眾,天資卓越,實力高強,又能帶領天宗走向更高的位置,如今又為天宗贏得天人之約,怎么看都讓人歡喜啊。
“諸位師兄過譽了,我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天人之約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要帶領天宗成為天下第一的治國學說!”許青豪氣的說道。
“我相信小師弟可以,今后天宗士人便交給你了,不準確來說是道家便交給你了!”無冠子拍了拍許青的肩膀,笑著說道。
許青鄭重的點了點頭。
無冠子是黃老學派的領袖,而黃老學派的士人占據了道家士人中的八成,對方這句話并非是玩笑,而是交接。
“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說吧,我們先去前面招待賓客,應該有很多人想要和小師弟交談的。”赤松子笑著說道。
“師弟走吧,大家都在等著給你慶祝呢。”
許青微微點頭便跟著眾人朝著太乙宮中走去,赤松子的話算是對他的提醒,大概率是和咸陽那邊的事情有關,而且在臺上的時候,他也注意到了無名身邊的那位儒家老人。
對方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失落和緊張,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
“算了,事情要一件件處理,先去看看熊啟吧。”
許青將心中的諸多思緒壓下,準備聽一聽咸陽那邊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離開觀妙臺后,許青并沒有跟著赤松子等人前往太乙宮招待眾人,他剛剛激戰一番自然是要換衣休息再去。
在兩個天宗弟子的跟隨下,許青回到了自己的住宅,而門外熊啟早已在等候著他了。
“大良造,恭喜奪得雪霽。當初從大王口中得知您是天宗弟子,還要參加天人之約,著實讓我意外啊。”
“今日見您上臺與人宗逍遙子對戰,我這心里還是不免驚訝。”
熊啟眼神明亮有神,身姿挺拔,端莊正氣的臉上帶著一抹笑容,莫名的給人一種親近的感覺,讓人不由得對其增添了幾分好感。
看著熊啟這幅模樣,許青心中不由得提高了警惕,如果不是知道對方身在秦國,心在楚國的想法,就憑對方這幅姿態,他還真以為對方是一個戰壕里的盟友呢。
不過就熊啟的言談舉止,許青也大概能夠明白對方為何能夠讓田光死心塌地的追隨,甚至暗中拉攏到無數反秦之人,畢竟這人格魅力著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