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凰圖 第十八章 天命風流

顏惜夕被陰陽雙煞架著在夜空中疾馳，冷風如刀割般刮過臉頰。她稍一掙扎，那陰煞枯瘦的手指便如鐵鉗般收緊，一股陰寒內力直透骨髓，疼得她冷汗涔涔。

“少小姐莫要亂動，“陽煞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奴這'九幽鎖脈手'可不認人。“

就在這時，夜空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長嘯，聲如龍吟，震得林間棲鳥驚飛：“兩個老賊，放下那姑娘！“

話音未落，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破空而來。陰陽雙煞面色驟變，不得不松開顏惜夕，四掌齊出。三股內力在半空中相撞，爆出一聲悶雷般的巨響。顏惜夕只覺身子一輕，如斷線風箏般向下墜去。

電光火石間，一道青色身影如驚鴻般掠過夜空，穩穩接住了她。顏惜夕驚魂未定地抬頭，對上了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接住她的男子約莫三十出頭，一襲月白錦袍上繡著暗銀云紋，腰間懸著一柄象牙扇骨的折扇。他面容俊朗如玉，眉目間自帶三分風流意態，唇角微揚的弧度恰到好處，既不會顯得輕浮，又帶著幾分玩世不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垂上的一枚翡翠耳墜，在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姑娘受驚了。“男子聲音清朗，帶著幾分慵懶的韻味，如同陳年佳釀般令人沉醉。

顏惜夕想起，這男子原來是白日里在酒樓上向自己拋下幾枝芍藥花的人，當自己抬頭看時，也的確驚艷于這男子的俊朗相貌，只是對他這種當街拋花之舉甚感輕浮無聊，所以嗤之以鼻，留了個大大的白眼給他。

陰陽雙煞此時已穩住身形，陰煞厲聲喝道：“曲柏巖，你個老怪物，比我們還長幾歲呢，還敢叫我們老賊！“

顏惜夕聞言一驚，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看似青年才俊的男子，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長春仙君“曲柏巖！她看書時此人在前面幾章節就出現過，據說他輕功獨步天下，風流而不下流，以其修煉“長春功“而駐顏有術，五十多歲仍如三十許人，甚至與女帝還有一段情史。

曲柏巖帶著顏惜夕翩然落地，衣袂翻飛間竟如踏云般輕盈。他反手又是一掌推出，陰陽雙煞不敢怠慢，連忙拉開架勢。誰知這竟是虛招，曲柏巖趁勢攬住顏惜夕的纖腰，足尖一點，人已如離弦之箭般掠出數丈。

“姑娘莫怪，“曲柏巖在她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這陰陽二老的內力陰陽互濟，越戰越強，在下雖不懼，但帶著姑娘總是不便。“

夜風在耳邊呼嘯，顏惜夕只覺兩側景物飛速后退。曲柏巖的輕功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帶著一個人，速度也快得驚人。不多時，身后已不見陰陽雙煞的蹤影。

“姑娘想去何處？“曲柏巖問道，“在下可送姑娘一程。“

顏惜夕本想找個山洞暫避，卻聽曲柏巖笑道：“山洞？那可不成。曲某行走江湖多年，從不讓美人受半點委屈。“

不等顏惜夕回應，他已調轉方向，朝東南疾馳而去。約莫一個時辰后，遠處出現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城池——酈朝重鎮樊城。

曲柏巖帶著顏惜夕直接從城墻掠過，守城士兵竟無一人察覺。他輕車熟路地來到城中最為豪華的“醉仙樓“，要了最上等的天字號套房。

“掌柜的，備熱水，再上一桌'八珍宴'。“曲柏巖隨手拋出一錠金子，“再取我存在這里的'百花釀'來。“

掌柜滿臉堆笑地接過金子，連連稱是。不多時，熱氣騰騰的浴桶已備好，水中還撒了新鮮的玫瑰花瓣。顏惜夕在里間沐浴更衣后出來，發現房中已擺滿珍饈美味：清蒸鱸魚、蜜煎火方、翡翠蝦仁...還有一壺香氣四溢的“百花釀“。

“姑娘請用。“曲柏巖親自為她斟酒，“這'百花釀'是用百種鮮花釀制，三年方成一壇，最是養顏。“

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輕輕晃動，映著曲柏巖若有所思的面容。他忽然放下酒杯，白玉般的手指輕叩桌面：“陰陽雙煞這兩個老怪物，向來只在魔域深處修練，顏姑娘是如何招惹上他們的？“

顏惜夕指尖摩挲著杯沿，心中飛快盤算。眼前這位風流俠客雖看似玩世不恭，但武功高強，若能暫時依附，倒是個不錯的庇護。她輕嘆一聲，將自己在虞朝為官、奉命調查稅銀失蹤案的原委娓娓道來。

曲柏巖起初聽得心不在焉，修長的手指把玩著腰間玉佩，直到顏惜夕提到被陰陽雙煞錯認為“九尾天狐“時，那雙桃花眼才驟然亮了起來。

“景萱？“他猛地坐直身子，錦袍上的暗紋在燭光下流轉，“可是那位艷絕江湖的九尾天狐？“他眼中閃過一絲癡迷，“當年我游歷四方時，曾聽聞她的艷名，可惜一直緣慳一面。再聞消息時，竟已是香消玉殞于幻花谷...“說著竟真情實感地嘆了口氣，手指不自覺地撫過腰間一枚精致的香囊。

顏惜夕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這副情態，突然促狹一笑：“這么看來，九尾天狐定然是曲兄心目中白月光一般的存在了？“

“那是自然！“曲柏巖不假思索地點頭，眼中閃爍著追憶的光芒，“美人如名劍，當珍之重之。似景萱那般絕色，就該好好呵護才是...“他忽然話鋒一轉，“可惜啊可惜，那些名門正派的偽君子，自己把持不住，反倒怪罪于她，連設伏截殺這樣的無恥勾當也干得出來。“

顏惜夕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我朝女帝蕭清璃如何？聽聞她為葳公主時，也是艷名遠播...“

曲柏巖神色突然變得古怪，眼神飄向遠處，半晌才搖頭道：“從政的女子，多數過于理性冷酷。高位之上，哪還有真性情可言？“他輕啜一口酒，“不是我歡喜的類型，還是咱們敢愛敢恨的江湖女兒更值得喜愛。“

顏惜夕暗自挑眉。這與她所知的原著情節大相徑庭——書中明明記載曲柏巖與女帝有過一段情緣。看來自己的穿越，確實改變了不少事情。

“曲兄接下來要去何處？“她適時轉移話題，“可否帶我同行一程？“

曲柏巖聞言，眼中頓時光彩熠熠。他從懷中取出一份燙金請柬，絲綢為底，金線繡著鹿紋：“三日后，偃朝寧遠王府將舉辦'帛萃集'，在下有幸受邀。“

“帛萃集？“顏惜夕接過那燙金請柬，指尖傳來的分量讓她微微一驚。請柬表面金絲織就的鹿紋在燭光下流光溢彩，入手竟沉甸甸的頗有分量。

曲柏巖玉扇輕搖，忽然壓低聲音：“表面是雅集，實則是拍賣會。“他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會上可以買到任何東西——奇珍異寶、武功秘籍，甚至是...“扇面一收，在掌心輕敲，“封地。“

顏惜夕手一抖，險些將請柬掉落。這劇情已經離譜到家了！封地也能買賣？她強壓震驚，佯裝好奇地問道：“朝廷竟允許這般胡來？“

“偃朝早已名存實亡。“曲柏巖嗤笑一聲，順手為她斟滿酒杯，“諸侯各自為政，不過敢公然賣封地的，眼下也只有寧遠王這一家。“他指尖輕點桌面，“隴西河套，本該是最肥沃的封地，偏生這位王爺只知吟風弄月，把個封地經營得民不聊生。如今難以為繼，便想出這'帛萃集'的名頭，廣邀富商豪強。“

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動，顏惜夕突然福至心靈——樓外樓四處斂財，莫非就是為了買地？她佯裝不經意地問道：“不知這封地，要價幾何？“

“最少五十萬兩。“曲柏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翡翠耳墜，“不過...“他忽然湊近，身上淡淡的沉香氣拂過顏惜夕鼻尖，“真正的好東西，都是暗標。“

窗外一陣夜風掠過，燭火猛地搖曳。顏惜夕借著舉杯的動作掩飾眼中的精光。若樓外樓真為買地而來，那白家行賄、稅銀失蹤的謎團便都說得通了。只是，一個江湖門派要封地做什么？

“曲兄可知道，都有哪些勢力對寧遠王的封地感興趣？“她輕聲問道。

曲柏巖玉扇“唰“地展開，遮住半邊面容，只露出一雙含笑的桃花眼：“明面上，江南陳家、蜀中唐門、清河崔氏、范陽盧氏還有隴西的李家都派了人。至于暗處...“扇面微傾，“聽說樓外樓最近動作頻頻。“

顏惜夕聞言心頭一震。一個大膽的念頭突然閃過——既然大家都可以買，那……我為什么不拿下一塊。現代人的思維讓她深諳“有土斯有財“的道理，有地有資源有人民，自己也算是一方沒有走明面的諸侯了，到時候干什么干不成，說不定可以作為自己的一個發跡地。

“曲先生...“她猶豫片刻，終是下定決心，抬眸直視對方：“可否借我五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