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歌凰圖 第十九章 借貸計(jì)劃

曲柏巖的玉扇“啪“地合攏，翡翠耳墜在燭光下劃出一道瑩綠的弧線。他神色罕見地凝重起來：“五十萬兩只是起拍價。若寧遠(yuǎn)王當(dāng)真要出讓濯郡與旸田兩處封地，最終成交只怕不下千萬兩。“他修長的手指輕叩桌面，“在下雖薄有家資，也愿助美人達(dá)成心愿，但千萬兩之?dāng)?shù)...“

顏惜夕注視著這位素來灑脫的“長春仙君“，只見他眼中竟流露出幾分罕見的窘迫。若是旁人這般說辭，她定會當(dāng)作推托之詞，但曲柏巖說這話時，眼中閃爍的卻是真摯的光芒——仿佛只要她一點(diǎn)頭，這位風(fēng)流俠客真會立刻去洗劫整個樊城的錢莊。

“曲先生可知何處能籌措如此巨款？“顏惜夕輕聲問道。

曲柏巖眼中精光一閃：“還真有個去處——巨鹿。“扇面微傾，“那是韶旭夫人的轄地。“

“韶旭夫人？“顏惜夕在記憶中搜尋這個名字。

他壓低聲音道：“這位韶旭夫人雖年近五十，卻是當(dāng)今天下輩分最高的女子。“扇骨輕叩桌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她乃大一統(tǒng)時期胤玄帝嫡親皇妹，后來三分天下大勢已去，可三朝開國君主都曾受過她的恩惠。“

顏惜夕捧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茶水在杯中蕩起細(xì)紋。

曲柏巖繼續(xù)說：“正因如此，偃、酈、虞三朝默契地保留了她的巨鹿城，還都授予她鑄幣之權(quán)。“他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更妙的是，巨鹿城就背靠一座銅礦山，可謂是富可敵國。“

“這還不止，“曲柏巖的扇面“唰“地展開，“夫人年輕時曾得西昆侖劍仙點(diǎn)化，精通五行生克之道與奇門遁甲之術(shù)，更兼有魯班嫡傳弟子為她效力，將整座城池打造成機(jī)關(guān)重重的堡壘。“他輕笑一聲，“所以，這些年來，還沒哪個不長眼的敢打巨鹿城的主意。“

顏惜夕聽得雙眼發(fā)亮，耳邊仿佛響起錢幣叮當(dāng)碰撞的美妙聲響。她脫口而出：“若是能給她當(dāng)上門女婿，這輩子豈不是可以直接躺贏了？“

曲柏巖的翡翠耳墜隨著他搖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可惜她膝下僅有一子，先天不足。“他嘆了口氣，“這些年她踏遍九州尋訪靈藥，就為給這孩子續(xù)命。“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顏惜夕望著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頭：“要向她借貸，需要什么抵押？“

曲柏巖的扇尖在空中劃了個優(yōu)美的弧線：“這可就難說了。韶旭夫人性子古怪得很。“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有時看人順眼，連借條都不必打；有時任你跪爛膝蓋，也休想借到一個銅板。“

顏惜夕眼珠一轉(zhuǎn)，燭光在她眼中映出狡黠的光芒：“她可有什么特別的喜好？“

“美男子。或風(fēng)雅或狂放，或清冷或熱情，只要合她眼緣，來者不拒。據(jù)說她府中侍夫過百，連你們虞朝女帝都要甘拜下風(fēng)。“

顏惜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曲柏巖身上流轉(zhuǎn)——從他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到挺直的鼻梁，再到總是含笑的薄唇。這位“長春仙君“被她看得耳根泛紅，手中玉扇搖得飛快。

“咳咳，天色已晚，姑娘早些歇息。“他匆忙起身，衣袂帶翻了茶盞也顧不上，幾乎是落荒而逃。

顏惜夕望著他倉皇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抿嘴一笑——這風(fēng)流郎君如此反應(yīng)，莫不是已經(jīng)與韶旭夫人有過什么，好馬不吃回頭草？還是……嘻嘻，人家壓根沒看上他？嫌他老吧！她自顧自地打趣著，吹滅了燭火。連日奔波帶來的疲憊很快將她帶入夢鄉(xiāng)，夢中似乎還回蕩著錢幣清脆的碰撞聲。

翌日晨，顏惜夕起身，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個青布包袱。茶杯下壓著一封素箋，墨跡飄逸瀟灑：

“顏姑娘：

包袱內(nèi)有換洗衣物、干糧盤纏若干。附樊城至巨鹿城行程簡圖與'踏莎行'輕功心法。七月十五，寧遠(yuǎn)王府，不見不散。

柏巖手書“

她展開寫有輕功心法那一頁紙，扉頁上題著兩句詩：“踏莎行過春溪月，猶帶昭陽日影來。“字里行間透著說不盡的瀟灑風(fēng)流。

心道：“這位長春仙君倒真是個豪氣大方又細(xì)致溫暖的人。他不吝把自己的輕功心法也給了我，無非是怕陰陽二煞又來找我的麻煩，讓我有能及時脫身的法子。”

微風(fēng)吹動窗邊的信箋，最后一行的日期在陽光下格外醒目——距離七月十五的逐鹿宴，只剩下不到半月的時間了。

忽然，樓下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掌柜的，可曾見過這位姑娘？“

顏惜夕推開雕花木窗，只見青柳手持一幅畫像，正在向客棧掌柜打聽自己。晨光為她的側(cè)臉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發(fā)間一支銀簪隨著她說話的動作輕輕晃動。

“青柳！“顏惜夕忍不住喚出聲來。

青柳聞聲抬頭，眼中瞬間亮起驚喜的光芒。她三步并作兩步跑上樓，剛進(jìn)門就被顏惜夕一把抱住。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顏惜夕松開她，笑著問道。

青柳從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的竹筒，輕輕旋開蓋子。一只通體赤紅的小蜂嗡嗡飛出，繞著顏惜夕轉(zhuǎn)了三圈，最后停在她肩頭。

“赤翼蜂？“顏惜夕驚訝地看著這只罕見的蜂種，“你何時在我身上...“

“昨晚潛入知府府衙前，我在小姐衣領(lǐng)內(nèi)襯撒了特制香粉。“青柳抿嘴一笑，“這蜂兒能循香百里，不眠不休。“

顏惜夕心頭一暖。雖然知道青柳是謝司言派來監(jiān)視她的人，但這一路走來，這丫頭早已成了她最信任的伙伴。她拉著青柳在窗邊坐下，將韶旭夫人之事細(xì)細(xì)道來。

“若是要救治一個胎里帶頑疾的病人，你有幾成把握？“顏惜夕突然問道。

青柳眉頭微蹙：“此人非救不可？“

顏惜夕鄭重點(diǎn)頭：“眼下看來，確實(shí)如此。“

青柳沉思片刻，像下定什么重大決心似的：“雖不敢說藥到病除，但保他一年無虞，我有把握。“

顏惜夕眼睛一亮。她深知青柳性子謹(jǐn)慎，能說出這番話必是胸有成竹。窗外飄來早點(diǎn)的香氣，她拉起青柳的手：“走，咱們邊吃邊聊。“

客棧對面的早點(diǎn)攤熱氣騰騰，剛出籠的包子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顏惜夕要了兩碗豆?jié){，壓低聲音道：“你那些養(yǎng)顏丹藥，可能現(xiàn)配幾副？“

青柳舀了一勺白糖放入豆?jié){，輕輕攪動：“大人要什么樣的？立竿見影的'玉容散'，還是滋養(yǎng)根本的'長春丸'？“

“都要！“顏惜夕咬了一口包子，湯汁順著指尖流下，“越快越好。“

青柳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推過來：“'玉容散'現(xiàn)成的，服下半個時辰就能容光煥發(fā)。“她又從行囊里取出幾包藥材，“'長春丸'需兩個時辰煉制。“

顏惜夕接過瓷瓶，忍不住捏了捏青柳的臉蛋：“有你在，這事十拿九穩(wěn)了！“

集市上人聲漸沸，叫賣聲此起彼伏。顏惜夕掏出地圖再次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了青柳的加入，對毫無底氣的借貸事情突然變得信心百倍。

“吃完咱們就去置辦些行頭。“顏惜夕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那韶旭夫人既喜歡年輕美貌的男子，咱倆還是裝扮一下比較好。“

青柳會意點(diǎn)頭：“我這就去置辦男裝，另外長春丸的用料得去西市才能配到，還有行路的車輛馬匹。算起來，咱們最早也得到申牌時分才能啟程了。”

顏惜夕笑道：“無妨，總是準(zhǔn)備停當(dāng)了才好動身。”

她此刻看青柳真是無比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