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戶部主事,臉上染了一層紅暈,“說來慚愧,微臣在戶部待了十多年,一直不曾升遷過,差事又枯燥乏味,便有了這個小小的癖好。”
沒想到今天,他這個癖好會幫到戶部。
長寧公主依舊不肯承認,“皇上,本宮怎么可能以假亂真,又怎么可能做了這件事,還留下證據呢?”
宋時玥點了點跪在地上的一位老者,剛才他一直垂著頭,此時抬起頭來,驚的長寧公主后退了兩步。
“長寧公主,這位可是您公主府的管事,您總不能不認識吧?”
宋時玥放柔了語氣,對那位老管事說道:“你怎么對我說的,就怎么對皇上說,將你知道的如實說來。”
那位老管事看了眼長寧公主,害怕的垂下了眼,重重的磕了個頭,這才說道:“當日,公主要交百萬兩罰銀,可是根本沒有辦法湊足,府里也沒有那么多銀子,便想到了另外的辦法,只是裝銀子的箱子,一時之間也湊不夠數,老奴便擅自動用了府庫里的銀箱。”
長寧公主怒極了,她算到了每一步,卻沒有想到,狗奴才會為了圖省事,做了這個賣主的事。
所有人都在想,長寧公主真是百密一疏啊!
甚至有人同情長寧公主用人不當。
宋時玥卻是抓住了另外的一個字眼兒,“你剛才說,無法湊足銀兩,想到了另外的辦法,就是以假亂真吧!”
老管事身子抖了抖,匍匐在地面,無聲的回答。
宋時玥繼續問道:“能夠隨手就拿出這么多假銀子,可見公主府之前就有準備,莫非長寧公主在儷州,就已經開始制造假銀了?”
老管事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長寧公主指著宋時玥痛罵,“休的胡言亂語,你竟敢妄議指責本宮,定要治你個誹謗污蔑之罪!”
宋時玥理都不理她,對景仁帝說道:“父皇,靈毓今早調查之時,偶遇了來自儷州的商戶,他們正是前來京城告狀的,告的就是長寧公主制造假銀,擾亂儷州市肆。”
“長寧!”
景仁帝怒喝,“你竟然知法犯法,制造假銀,充斥市面,擾亂民生。”
長寧公主終于跪倒在地,“皇兄,是他們污蔑皇妹,絕無此事。”
宋時玥說道:“父皇,那幾位商人就在宮門口等待,隨傳隨到。”
“宣!”
景仁帝今日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百官們此時也不再議論了,偷偷的用眼神交流。
這位靈毓公主,還真是手眼通天,那么巧就讓她遇上了來自儷州的商戶。
一定是早就開始謀劃了。
大家心里都清明的很,長寧公主的確是制造了假銀,可戶部,或者說戶部尚書顧玉宸絕不是昨日才得到消息。
一定是在去年罰銀入庫時,就發現了端倪,卻沒有當下指出。
這是要讓長寧公主得意忘形,將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才讓它爆發出來。
快一年了,這樣的耐性,可不是常人能比的。
喬毅心里忐忑不已,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長寧公主機關算盡,還是算不過那個顧玉宸和宋時玥。
看來,和長寧公主牽扯上關系,是非常不明智的。
蘇大人此時也縮起了脖子,隱在隊列之中。
景仁帝將他們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的,這些人慣會審時度勢,看到長寧勢弱了,便不再幫她,真是涼薄。
景仁帝為自己心中的感慨冒了身冷汗,他的臣子們是不是都是這樣的人?
今日是他的勢大,他們都向著他這個皇帝,一旦他軟弱無能,就會被權臣干政。
想的遠了,景仁帝拉回神思。
那幾位來自儷州的商戶被帶上了金鑾殿,同時進來的,還有金部郎中周大人。
宋時玥看到他的臉色,狐疑的問帶他進來的許新,“怎么回事?他剛才傷的不重啊?”
“回少夫人,我們在太醫院又遇到了刺客,還有人在他的傷藥里下毒,幸好被李院正發現,才避免了他中毒。”
周圍的官員聞聽,都大驚失色。
晴天白日的,就有人敢在太醫院行刺,真是太不將皇權放在眼里了!
宋時玥問道:“刺客可有抓住?”
“抓是抓到了,但服毒自盡了。”
刺客動作太快,許新一時沒有防住。
宋時玥沒有責怪他,“刺客可有什么特征?”
“有的,與之前查到的紫霄國死士一樣,有著同樣的圖騰。”
許新的話一說完,宋時玥猛的看向長寧公主,就看到了她躲閃的眼神。
“長寧公主,你居然和紫霄國死士有關聯?”
“你胡說些什么?本宮聽不懂。”
宋時玥沒有再追問,就是有證據,她都能夠狡辯抵賴,何況沒有實證的事情呢?
景仁帝也清楚,現在不是問死士的時候,太多的事情了,只能一件件慢慢的查。
景仁帝問金部郎中,“你被人刺殺,可是與假銀一事有關?”
周海臉色蒼白的跪倒在地,“皇上,是微臣糊涂,受了長寧公主的蠱惑,做下了欺君之罪。”
“周海!你自己作死,與本宮何干?休要污蔑!”
周海緩緩的轉動眼球,看向長寧公主,沉痛的說道:“長寧公主,您以臣嫡女的婚事要挾,又許以重金利誘,迫使本官為你所用,為你在假銀入庫時放水。”
“胡說!你是在污蔑本宮。”
景仁帝不理會長寧公主的咆哮,問周海:“你可有證據?”
“皇上,長寧公主送給罪臣的信件,就藏在府宅書房的密閣內。”
景王此時拿出信箋,“你看看,可是這幾封?”
“正是。”
得到周海的確認,景王將信箋呈給景仁帝。
一旁的睿王瞪圓了眼睛,“二皇兄什么時候去搜了周府?”
“就在尋你不著時。”
景王沒有過多解釋,如今也不是細問的時候。
睿王郁悶的站在一旁。
太子也看著不中用了,儲君之位會落在誰頭上還不一定。
可景王的表現太過突出了,讓睿王的心底升起了戾氣。
龍座上的景仁帝看完信箋,沒有第一時間責問長寧公主,而是問周海。
“記錄簿上是你的簽名嗎??”
“是罪臣簽名。”
“那楊主事的簽名又是怎么回事?”
“當日與罪臣一同清點檢驗的是長寧公主的手下,他化妝成了楊主事的模樣,并模仿了他的筆記簽名。”
“你該死!”
長寧公主想撲上去毆打周海,被宋時玥制止。
景仁帝命人將長寧公主捆綁,并堵住了她的嘴。
又命蔡弘帶人去公主府搜查那個會模仿筆記的人。
大殿上,來自儷州的商戶,痛陳長寧公主數條罪狀,包括她在儷州制作假銀子一事。
人證物證確鑿,景仁帝沉聲問道:“長寧,你還想抵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