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宮宴燭火如晝,鎏金銅燈映著滿殿的錦衣華服,卻照不透人心底的算計。蘇微婉穿著陳蘭送的朱砂紅梅花宮裝,站在殿角的陰影里,指尖悄悄攥著藏在袖中的銅哨——宮裝領口繡著的暗紋梅花,正好將九龍玉佩和暗衛令牌貼在胸口,冰涼的玉質貼著肌膚,是她此刻唯一的鎮定劑。
殿中央,太后端坐在鳳椅上,明黃色的織金鳳袍襯得她面色愈發威嚴,目光掃過殿下眾人時,在太子蕭景淵和靖王身上停留最久,帶著不易察覺的審視。靖王穿著墨色錦袍,腰間佩著玉帶,正與身邊的武將談笑風生,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一物,顯然也在等時機。
太子蕭景淵站在另一側,月白色錦袍上繡著暗紋龍紋,身姿挺拔,卻時不時看向蘇微婉的方向,眼神復雜——有期待,有焦慮,還有一絲蘇微婉看不懂的急切,這讓她想起昨夜那張“太子會背叛”的紙條,心又沉了幾分。
“蘇更衣,太后娘娘讓你上前奉茶。”殿外傳來小太監的聲音,蘇微婉深吸一口氣,提著裙擺走到殿中央。路過太子身邊時,他忽然低聲說:“時辰快到了,按計劃行事。”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沒有了往日的溫和。
蘇微婉沒有回應,只是屈膝行禮,端起宮女遞來的茶盞,走向太后。茶盞溫熱,她卻覺得指尖冰涼——她故意放慢腳步,余光掃過殿角,看到陳蘭穿著內務府嬤嬤的衣裳,站在廊柱后,對她輕輕點頭,示意暗衛已就位。
就在她即將把茶盞遞給太后時,靖王忽然開口,語氣帶著嘲諷:“蘇更衣倒是好福氣,穿得這樣體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的貴女,而非相府的庶女。”
這話一出,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落在蘇微婉身上。柳氏坐在角落,臉色發白,不敢與蘇微婉對視——她被太后懷疑后,早已沒了往日的氣焰,只求能平安熬過宮宴。
蘇微婉穩住心神,將茶盞遞給太后,屈膝道:“回靖王殿下,民女穿這身衣裳,是為了感念太后娘娘的恩典。衣裳上的梅花,是民女生母生前最愛的花,民女想借這身衣裳,告慰生母在天之靈,也讓她看看,民女在宮里過得很好。”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太后接過茶盞的手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她或許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庶女,竟有這樣的急智。太子也松了口氣,對蘇微婉投來贊許的目光,可這目光落在蘇微婉眼里,卻更像一種算計。
宮宴繼續進行,舞姬獻舞,樂師奏樂,表面一派祥和,實則暗流涌動。蘇微婉回到殿角,剛站定,就有個小太監悄悄走到她身邊,塞給她一張紙條,低聲道:“姑娘,是‘梅’姑娘讓我給您的。”
蘇微婉捏緊紙條,等小太監走遠,才借著燭火展開——上面只有一句話:“太子身邊的侍衛是靖王的人,他要的是暗衛名冊,不是遺詔,慎交!”
“梅”姑娘!蘇微婉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個一直暗中幫她的神秘人,終于露出了一點線索!而且她的消息印證了蘇微婉的疑慮:太子果然有私心,他想要的不是為先帝報仇,而是掌控暗衛,奪取更大的權力!
就在這時,殿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侍衛統領沖進殿內,單膝跪地:“啟稟太后、太子殿下,宮門外發現大量暗衛蹤跡,似有異動!”
靖王立刻站起身,指著太子:“果然!太子殿下勾結暗衛,想趁機謀反!太后娘娘,臣請旨,拿下太子和他的同黨!”
太子臉色一變,厲聲反駁:“靖王休要血口噴人!這些暗衛不是孤的人,是你故意安排的,想栽贓陷害孤!”
太后坐在鳳椅上,冷冷道:“夠了!都別吵了!今日是宮宴,傳出去成何體統?侍衛統領,立刻去宮門外查看,查清暗衛的來歷!”
侍衛統領領命而去,殿內的氣氛卻更加緊張。蘇微婉知道,這是太后和靖王按計劃發難,想逼太子暴露,可太子的反應卻有些過激——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幕,甚至在暗中準備著什么。
忽然,太子看向蘇微婉,眼神銳利:“蘇更衣,你不是有先帝的遺詔嗎?快拿出來!有遺詔在此,靖王的陰謀自然不攻自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蘇微婉身上,陳蘭在廊柱后急得直跺腳,示意她按計劃拿出遺詔,可蘇微婉卻猶豫了——昨夜的紙條、“梅”姑娘的警告、太子此刻的急切,都在告訴她:不能交!
“蘇更衣,你還愣著干什么?”太子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絲不耐煩,“快拿遺詔!難道你想和靖王同流合污,背叛先帝嗎?”
蘇微婉握緊袖中的遺詔,剛要開口,就見殿外又沖進來幾個侍衛,渾身是血:“太后娘娘!不好了!宮門外的暗衛和靖王殿下的人打起來了!還有一部分暗衛……被太子殿下的人控制了!”
這話像一顆炸雷,在殿內炸開。太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靖王卻笑了:“太子殿下,這下你無話可說了吧?你不僅勾結暗衛,還想趁機掌控暗衛,奪取皇位!”
太后猛地拍案而起,鳳目圓睜:“蕭景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本宮,背叛先帝!”
太子知道無法再隱瞞,索性撕破臉皮,拔出腰間的佩劍,指向太后:“母后!先帝的皇位本就該是孤的,是你把持朝政,勾結靖王,害死先帝!今日孤就要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殿內瞬間亂作一團,武將們分成兩派,一派護著太后和靖王,一派站在太子身邊。蘇微婉趁機后退,想去找陳蘭,卻被太子的侍衛攔住:“蘇更衣,把暗衛名冊交出來!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原來太子的目標真的是暗衛名冊!蘇微婉心里一寒,剛要吹哨召喚暗衛,就見殿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一個穿著淺粉色宮裝的女子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支梅花形的銀簪——正是蘇微婉生母的那支!
“姐姐,別來無恙?”女子走到蘇微婉身邊,笑容溫婉,卻帶著一絲冷意,“我是梅香的雙胞胎妹妹,梅影。你手里的半塊玉佩,該還給我了。”
梅影!蘇微婉愣住了——那個一直暗中幫她的“梅”姑娘,竟然是梅香的妹妹!她看著梅影手里的銀簪,忽然想起劉嬤嬤說過,梅香有個雙胞胎妹妹,從小被送到鄉下,沒想到她竟然也進了宮。
“是你一直在給我遞紙條?”蘇微婉問道。
“是我。”梅影點點頭,眼神轉向太子,“我姐姐梅香,就是被太子和靖王聯手害死的!當年我姐姐發現他們勾結的證據,太子為了自保,就和靖王聯手,殺了我姐姐,還把罪名推給太后!”
她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塊玉佩,和蘇微婉手里的半塊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朵梅花:“這是我姐姐留給我的,上面有太子和靖王勾結的證據。今日我來,就是為了給我姐姐報仇!”
太子臉色大變,揮劍向梅影砍來:“你胡說八道!我沒有害死梅香!”
梅影早有準備,側身躲開,對殿外喊道:“暗衛何在!”
只見十幾個黑衣暗衛沖了進來,瞬間控制住太子的侍衛——是陳蘭安排的忠誠暗衛!陳蘭也走了進來,對蘇微婉道:“姑娘,我已經查清,太子早就和靖王勾結,想借宮宴奪權,暗衛名冊是他唯一的目標!”
太子見大勢已去,想要逃跑,卻被梅影攔住。靖王趁機想溜走,卻被太后的侍衛抓住。太后坐在鳳椅上,看著眼前的混亂,臉色鐵青:“蕭景淵,靖王,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背叛本宮,背叛先帝!”
蘇微婉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覺得一陣恍惚——她以為的正義,竟然藏著這么多陰謀;她以為的盟友,竟然是最大的敵人。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更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小太監連滾帶爬地沖進殿內:“太后娘娘!不好了!宮外有藩王起兵,說是要‘清君側,誅奸佞’,已經快到宮門了!”
藩王起兵!蘇微婉和梅影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震驚——這是誰安排的?是太子的后手,還是另有其人?
太子聽到藩王起兵的消息,忽然笑了:“哈哈哈!你們以為我沒有后手嗎?我早就聯系了藩王,只要宮宴一亂,他們就會起兵,幫我奪取皇位!蘇微婉,你手里的暗衛名冊,現在該交出來了吧?不然,這滿殿的人,都得死!”
蘇微婉握緊手里的暗衛名冊,心里卻異常平靜——她早就料到太子有后手,所以在整理名冊時,故意留了個心眼,給太子的是假名冊,真名冊還藏在她的貼身錦袋里。
“太子殿下,你以為我會把真名冊給你嗎?”蘇微婉拿出假名冊,撕成碎片,“你想要的,我永遠不會給你。你害死梅香,背叛先帝,勾結藩王,今日我就要為我生母和梅香,討回公道!”
太子看著撕碎的名冊,目眥欲裂:“你竟敢騙我!我要殺了你!”他揮劍向蘇微婉砍來,梅影立刻擋在蘇微婉身前,拔出銀簪,與太子纏斗起來。
殿內的廝殺聲、喊叫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燭火被風吹得搖曳不定,映著滿殿的血跡,宛如人間地獄。陳蘭帶著暗衛保護著蘇微婉,一步步退到殿角。
蘇微婉看著眼前的混亂,手里握著真的暗衛名冊,心里卻在思考——藩王起兵真的是太子安排的嗎?如果是,他為什么要暴露得這么早?如果不是,那背后的人是誰?還有梅影,她真的只是為了給姐姐報仇嗎?她看向梅影的背影,發現她的腰間,掛著一塊和靖王一模一樣的玉佩。
就在這時,梅影忽然回頭,對蘇微婉露出一個復雜的笑容,然后趁太子不注意,將銀簪刺入他的心臟。太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梅影,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月白色的錦袍。
梅影拔出銀簪,走到蘇微婉身邊,低聲道:“姐姐,接下來,該我們了。”她的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野心,讓蘇微婉渾身一寒。
殿外的藩王兵馬越來越近,喊殺聲清晰可聞。太后被侍衛護著,想要從后門逃跑,卻被梅影的人攔住。靖王被綁在柱子上,看著梅影,忽然笑道:“你果然是我的女兒……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
女兒?蘇微婉徹底愣住了——梅影竟然是靖王的女兒?那她之前的報仇,都是假的?她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么?
梅影沒有理會靖王,只是看著蘇微婉,伸出手:“姐姐,把真的暗衛名冊給我。只要你給我,我可以讓你活著,還可以讓你做皇后。不然,你和這滿殿的人,都得死在藩王的刀下。”
蘇微婉握緊手里的名冊,看著眼前的梅影,又看了看殿外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心里一片冰涼。她以為自己已經看清了所有陰謀,卻沒想到,這只是一場更大的騙局。梅影的真實身份,藩王起兵的真相,靖王的后手……所有的疑問,都指向一個更大的陰謀。
而她,站在這場陰謀的中心,手里握著決定所有人命運的暗衛名冊,卻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是交出名冊,茍且偷生?還是堅持正義,與梅影對抗?可她現在,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么對抗擁有藩王兵馬的梅影?
殿外的陽光透過門縫照進來,落在滿殿的血跡上,泛著刺眼的光。蘇微婉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袖中的銅哨——她知道,這場宮宴的驚變,只是開始,接下來的路,會比她想象的更危險。而她,必須做出選擇,一個關乎所有人命運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