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這邊,晨光剛亮,林三勇就坐不住了,他一夜未眠。昨天三個孩子跟著他們的外公、大舅攔擊契丹騎兵。現在生死不知,他根本沒法靜下心來。
田桂花更是焦心,但她又不能跟著出去找,這邊還有弟媳命懸一線,懷中一個剛出生兩天的孩子都需要她照顧。這一天一夜,田桂花感覺自己都老了十歲了。
“大哥,我們得去找他們。”林三勇搖醒了靠在巖壁上打盹的大哥,聲音壓得很低,生怕吵醒旁邊剛瞇著的妻子和熟睡的村民。
林大勇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他點了點頭,用胳膊肘推了推身邊一樣在打盹的林二勇。輕手輕腳地起身,從邊上拿起一把鋤頭,“走,趁天剛亮,契丹人應該還沒活動。”
三人悄悄離開了臨時棲身的山洞。山間的晨霧就像一層薄紗,模糊了視線。林三勇瞇起眼睛,仔細辨認著昨天混亂中逃跑的方向。昨天太緊張了,大家只顧逃命,這片深山人跡罕至,他們在山中真的很容易迷失方向。
三人先認真看了看山洞附近,一會不要回來了又找不到路。
“昨天我們是在官道遇到的契丹騎兵,當時他們沒跑多遠就停下來了,我們先往官道方向靠近。”林大勇說著就先往前開路。
三人沿著崎嶇的山路向西前進,每走一段就停下來傾聽周圍的動靜,順便用周邊的藤蔓打個結做記號。
林三勇的心揪得很,昨天逃跑太混亂了。他那會看到孩子停下來時就想拿著棍子也跟上的,但是被媳婦罵醒了,他過去除了拖孩子后腿送命沒有任何作用。
“前面那片林子。”林二勇指著不遠處一片松樹林,“我記得我們從官道跑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遇到的那片松樹林。”
“真的嗎?二哥?你確定?”林三勇太激動了,只要能走出那片松樹林,就很容易找到官道,他們就能沿著痕跡找到他們。
三人加快了腳步,走了大約兩盞茶時間真的看到地上掉落的各種包袱,籮筐等。
“沒錯,我們找對方向了。繼續,看能不能找到我們家的騾車跟牛。”林三勇瞬間興奮了。
三人沿著一路掉落的東西,慢慢走出了松樹林。剛走出松樹林沒一會,眼尖的林大勇就看到自家那頭在悠閑吃草的老黃牛。
“看,我們家的牛!”林二勇率先跑了過去,摸了摸牛頭,“真是我們家的老黃牛。”
“先把黃牛綁起來,小心一會它走其他地方去了,等我們返程再把它帶回去。”林大勇說著就卸下了牛車,車上的水已經基本被晃光了,就剩下點缸底。兩個木桶因為沒有用麻繩綁已經不知道丟哪里去了。
林福平仨這邊已經返回到了山洞里,大舅還是沒醒。不過林歲安摸了一下他額頭已經不燙了,醒是早晚得事了。
他們仨把大舅抬到那輛大舅母生產過的騾車上,里面鋪著厚厚的褥子大舅躺著正好。
因為仨都不會趕騾車,只能牽著繩子走,按他們事先商量的方向慢慢走去。
林歲安三人沿著大概的方向走得很慢,這密林里的路騾車很難走。
林歲安拿著柴刀在前面開路,當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候,“停”林歲安急急喊。
她好像聽到了些動靜,她一直記得還有一個契丹騎兵到現在還沒發現呢!
她朝后面的兩人做了個停止的手勢,自己靜悄悄往前走去。
“幾個?”福平拿著柴刀也跟了上來。
“好像三個。”林歲安瞇起眼睛,“他們好像不是穿著鎧甲帶頭盔的。但……”
福平點點頭,明白妹妹的顧慮。他迅速做了個手勢,三人心領神會地調整位置,形成一個可以互相掩護的三角陣型。
那幾個人影似乎也發現了他們,突然停下腳步,隱蔽起來。雙方就這樣隔著百步距離無聲對峙,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
“這樣子不行,我繞去后面看下。”福安提議。
可能對方也是這樣的想法,林歲安看到對方那邊的樹枝動了一下,有個人影竄了出去。
林歲安都忍不住想把望眼鏡掏來看下了。
“咦,怎么感覺那竄出去的人影那么像二伯。”福平不確定地說。
“大哥,你怎么看出來的。”福安可納悶了,就這一閃而過。
“二伯,跑起來像只猴子。”福平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林歲安、福安都憋不住笑了出來。
“是爹嗎?”福安這個虎的突然大聲朝對方喊道。
對面沒有回應,沉默了一下子,突然就有個人影往這邊狂奔,邊跑邊哭著喊:“福安,是你們嗎?”
好吧,真的是林三勇三兄弟。
林三勇跑到三孩子面前,又哭又笑,抱抱這個,又摸摸那個頭。忙活了好一陣子才冷靜了下來。
“就你們仨嗎?你們外公跟大舅呢?”林三勇這會才反應過來沒看到老丈人跟小舅子呢!
福平三瞬間紅了眼眶,“外公死了,大舅受了重傷現在在騾車里。”
雙方交流了一下信息,林三勇才發現自己的兒女是多么了不起,他們一起殺了九個契丹騎兵。
林歲安也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騎兵已經被大舅母解決了,這下子算是暫時安全了。
他們這一路拾撿路上丟掉的東西,后面還找回了齊大夫家的那頭毛驢,以及老林家的一頭騾子。路上后面又遇到了幾批走丟的人,里面有桃花村的人,也有槐樹村、山凹村的人。一路上又聚集了將近百人,奶奶娘家人除了一開始跟著逃的,其他人都沒在。
除了死掉的一些人,另外一批人昨天應該是逃往官道的另一側去了。林歲安他們也沒想著去找了,他們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知道路的人還昏迷著呢。
夜幕降臨時,他們回到了山洞,此時洞里人又是一番激動。田桂花抱著幾個孩子又是哭又是笑。知道自己爹死了,大弟又受重傷,徹底受不住暈死了過去。大家又是好一陣手忙腳亂。
當大家把大舅抬到大舅母身邊沒一會,大舅醒了過來了,林歲安是第一個發現的,她正抱著紅丫安慰。立馬轉身大喊,“齊大夫,我大舅醒了,麻煩您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