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島的眼睛瞬間紅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瘋狂地翻找著,扯開貨架,踢開地上的雜物。
一切可能藏匿東西的地方都空了!或者只剩下毫無價值的普通物品。
他猛地一拳砸在墻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跑了!他們跑了!”他對著外面的隊員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挫敗而扭曲,“他們發現了!提前銷毀了東西跑了!命令三組四組!立刻實施抓捕!抓住剛才那兩個人!快!”
他沖出雜貨鋪,對著街對面面館里目瞪口呆的小林和其他方向可能埋伏的手下咆哮:“封鎖這條街!搜查所有可疑人員!他們剛跑不久!一定還在附近!”
然而,已經太遲了。
老周和小伙計都是經驗豐富的地下工作者,一旦脫離監視核心區域,又有提前準備的撤離路線和接應,早已如同水滴匯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后續趕來的特務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附近街區搜查、盤問,除了引起普通市民的恐慌和幾聲狗叫之外,一無所獲。
小島面色鐵青地站在雜貨鋪門口,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和肩膀,他卻渾然不覺。
吉田長官布下的局,本以為萬無一失,可以順藤摸瓜釣到大魚,甚至端掉軍統津塘站的核心!結果,卻在最后關頭功虧一簣!不僅人沒抓到,連一點有價值的材料都沒留下!
他幾乎能想象到吉田長官那陰沉的、足以凍僵人的目光和即將降臨的嚴厲懲罰。
恥辱!這是徹頭徹尾的恥辱!
他的眼神陰鷙得可怕,死死盯著空蕩蕩的雜貨鋪,仿佛要將它燒穿。
“是誰……是誰走漏了風聲?!”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充滿了殺意。
...
街角,一輛黑色轎車和一輛封閉卡車如同蟄伏的野獸般猛地沖出,嘎吱一聲尖銳的剎車,死死堵在了“廣發雜貨鋪”的前后門!
車門砰然打開,七八個穿著黑色勁裝或西服的特高科行動隊員如狼似虎地跳下車,不由分說便踹開雜貨鋪前后門,蜂擁而入!
小島報告給了吉田科長,吉田派了搜查隊。
隊員們立刻翻箱倒柜,粗暴地將貨架上的商品掃落在地,砸開柜臺,撬開地板……
幾分鐘后,一個隊員在后堂的小爐灶里發現了未完全燒盡的紙張邊緣,臉色蒼白地報告:“軍曹閣下!他們銷毀了東西!”
另一個隊員在檢查后門門框時,發現了一道極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鋼絲斷頭,他臉色驟變,猛地大吼:“小心!有詭計!”
話音未落——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從后堂猛地響起!
巨大的氣浪和火焰瞬間吞噬了離得最近的兩名特高科隊員,破碎的木屑、磚石和商品殘骸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緊接著,前堂也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顯然是另一處詭雷被觸發了!
巨大的沖擊波直接將雜貨鋪的臨街窗戶和大門炸得粉碎,玻璃碴子和木片像子彈一樣射向街道!
停在門口的轎車和卡車車窗也被瞬間震碎,車體被飛射的破片打得噼啪作響!
街上的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嚇得魂飛魄散,尖叫著四散奔逃,現場頓時陷入一片極度混亂!
...
門外的轎車內。
特高科科長吉田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瞬間化為一片火海、濃煙滾滾的“廣發雜貨鋪”,握著望遠鏡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
他精心布置的抓捕行動,不僅撲了個空,反而損失慘重!
對方不僅提前察覺,迅速撤離,竟然還在撤離路線上布置了如此狠辣的爆炸裝置!
這絕不是普通軍統人員的作風!這是最老練、最狠毒的鼴鼠才會用的同歸于盡的手段!
“八嘎牙路!!!”吉田猛地一拳砸在車座上,額頭上青筋暴跳,胸腔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起伏。
他幾乎可以斷定,這背后一定有高人指點,甚至可能就是那個一直隱藏在幕后、屢次破壞他好事的對手!
是那個殺了王錫庚、截了軍需、又剛剛重創了穆連成勞工線的家伙!
“查!給我查!!”吉田對著手下瘋狂咆哮,面目猙獰,“把所有今天出現在這條街上的人,全部給我抓回來!嚴刑拷問!我一定要把這只該死的老鼠揪出來!碎尸萬段!!”
...
穆連成別苑。
當穆連成接到電話,聽聞“廣發雜貨鋪”不僅人去樓空,特高科還傷亡了好幾個人,損失慘重時,他手里的茶杯“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臉色煞白,一屁股癱坐在太師椅上,渾身發冷。
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他本想借特高科的手鏟除軍統的威脅,順便表功,挽回自己在吉田和藤田心中的地位。
卻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
軍統的人跑了,吉田的行動失敗,還死了人!
以吉田那睚眥必報、極端自負的性格,這筆賬,肯定會算在他穆連成的頭上!
是他提供的情報,是他信誓旦旦說這個點絕對有價值……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穆連成又驚又怒,忍不住破口大罵,也不知道是在罵特高科還是罵軍統,或者是在罵他自己。
他感覺自己仿佛坐在一個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腳下踩著的不是堅實的地面,而是隨時可能崩塌的冰層。
軍統的報復,吉田的遷怒……他仿佛已經能看到自己悲慘的下場。
...
日租界公寓。
龍二站在窗邊,遠遠地望著城市那個方向升起的淡淡黑煙,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阿豹剛剛送來最新消息:雜貨鋪炸了,特高科吃了大虧。
“漁夫”果然不是庸才,斷尾求生,干凈利落,還反咬了獵人一口。
這下,吉田的注意力恐怕要徹底被激怒,短時間內應該顧不上別的了。
而穆連成,此刻大概正嚇得屁滾尿流,惶惶不可終日吧。
龍二輕輕晃動著手中的茶杯,目光幽深。
水,已經被徹底攪渾了。
接下來,就看這潭渾水里,最先沉不住的,會是誰了。
他轉過身,對安靜跪坐在一旁的紀香淡淡說道:“晚上去法租界吧?那里新開了一家餐廳,牛排特別棒。”
仿佛遠處那場驚心動魄的爆炸與廝殺,與他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