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有些意外,牧羊這家伙從哪看都不太像仆人,可比他這個鞋面露著腳趾的管家更有氣度。
馬周思索了一下,覺得對方應該更像是家將。
薛禮在一旁小聲跟自己大哥說道:“牧羊是老爺之前的親兵首領,不過老爺說以后讓我當親兵首領,他說他以后給我們當教頭。”
馬周連忙再次放下碗筷,站起身朝牧羊那邊拱手行禮道:“牧羊兄弟,舍弟年幼,老爺安危豈可交于他之手,此事不妥。
還請牧羊兄弟繼續擔任老爺的親兵統領,至于舍弟還望牧羊兄弟多多照拂。”
牧羊拿刀子把鹿頭割了下來,走過來塞到薛仁貴的手里,一邊對馬周說道:“我不喜歡跟你們讀書人說話,不爽利,你兄弟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還非要要客套兩句。
再說了,我身后這些人才是老爺的親兵,我是家奴,跟你們不一樣。
而且誰保護誰也不好說,我覺得天底下現在還沒人能打的過老爺。”
馬周看著薛禮手中的鹿頭,感覺自己腦子有點癢,好像要長腦子了。
誰家家奴敢先動手分肉,還擅自把頭給了別人,換有的家里,這樣的奴才都夠直接杖斃了。
牧羊動手把四條鹿腿卸了下來,然后又割下一扇鹿排,放在一個木托盤里面,自己拿起一根前腿,一邊啃著一邊往小院里走去。
“你們自己下手分,別想著老子伺候你們!”
馬周這會明白過來了,看這家伙囂張的態度,哪怕是家仆,也不是他這個五百文一個月的管家能比的。
兄弟倆還在疑惑著呢,漢子中就有人送來了鹿肉,馬周道謝過后也沒客氣。
這群人現在還不是親兵,等他們真正的成了親兵,才有跟他同等對話的資格。
那群漢子中也不全是傻子,都知道兄弟二人的身份,一個是自己等人將來的統領,一個以后是管家,還是有機靈人的。
眾人就這么沉默的啃著手中的肉,肉能吃到飽,他們這輩子在夢里都沒做過這樣的夢。
要知道村里以前還有人說,陛下用的都是金鋤頭,頓頓都有鍋盔吃。
牧羊呲著牙手里拿著啃了一半的鹿腿走了出來,就是屁股上多了一個大腳印,這家伙也不在意,來到馬周薛禮身邊,看向薛禮說道。
“你手勁大,把鹿頭掰開,咱倆一人一半,我就喜歡吃頭。”
薛禮也沒矯情,雙手扣住鹿嘴,用力一撕,把上半截頭給了牧羊。
然后兩人蹲在地上默契的開始啃起了鹿頭。
牧羊啃了幾口后,抬頭說道:“蝗蟲做餅這事本來就是咱們老爺想出來的,不然你以為官府為什么一直在收購蝗蟲?
都是要做成餅子,曬干以后儲備起來當軍糧的,真正的蝗蟲餅不是這么做的,里面還要加干菜或者茶葉的。
春桃根本就不會做飯,她在家里就只能給大花燒火,不過只要有的吃,估計他們也不嫌棄。
家里有老爺親手做的蝗蟲餅,等晚上回去了讓你嘗嘗,你就知道老爺公子為什么看到就想吐了。
等你在家里待些時日就明白了,能進咱家的都是有福氣的。”
馬周點了點頭,詢問道:“你剛說天下沒人能打過老爺?真的嗎?在下只聽過翼國公,吳國公這兩位勇武過人。”
牧羊笑道:“你問薛禮不就知道了。”
正在啃羊頭的薛禮看到大哥看向自己,忽然黑臉一紅:“應該是真的,我剛跟小娘子比力氣,輸了!
雖然老爺說我是餓的,吃飽了應該比小娘子力氣大,但小娘子今年才四歲,老爺也是天生神力,應該是天下無敵了。”
馬周嘴里的肉都差點掉到了地上,他原本以為自己弟弟將來會是天下無敵的名將,沒想到老爺就算了,家中小娘子也如此勇猛!
如果天生神力也有品質的話,那薛禮的天神神力就是金色品質,而張懷安張初禾父女的就屬于紅色傳說品質,上限明顯是高過薛禮的。
小半個鹿頭被薛禮三兩下吃完,馬周又把剛剛那群漢子送來的鹿肉推給薛禮,他來的路上吃了半塊蝗蟲餅,現在又吃了一碗多點的紅燒肉,現在蹲著已經感覺不舒服了,再吃就撐到了。
而且對牧羊的話,他也有自己的判斷,后山那邊管的飯可不是稀粥,有餅子和肉湯喝的,而且他還聽村長說這些人每天還有工錢的。
能對自己莊戶這樣,哪里會少了自己等人一口吃食,沒必要把自己往撐死里吃。
“你別吃太多,吃的太多容易損傷腸胃。”
馬周對薛禮說道,兩人同行一路上沒少挨餓,他怕薛禮年紀小,控制不住自己,撐壞了就麻煩了。
牧羊嗤笑道:“你擔心你兄弟吃撐?你那樣的碗你兄弟剛剛吃了八碗,看樣子還沒吃飽。
你兄弟看來對你真不錯,一路上餓了這么久,居然能忍著沒把你吃了!”
薛禮也知道牧羊是在開玩笑,抬頭沖著二人憨厚的笑了兩聲。
馬周愣愣的看著自己手中的碗,一碗他都吃撐了,薛禮吃了八碗,而且現在還在吃,他想起牧羊的話,忽然就打了個哆嗦。
兩人從絳州走到長安,七百里路走了半個月,主要是他腳力不行,兩人身上的錢財和干糧都不多,大多時候薛禮都是跟他一樣,一天就啃一塊餅,偶爾薛禮能抓到一兩只野兔,二人也能開開葷。
現在想想自己兄弟對自己是真好啊,換自己說不定就餓的要吃人了!
馬周忽然眼睛就紅了,拍了拍薛禮那寬厚的肩膀說道:“兄弟,你放心,將來等大哥當了官,一定讓你享受榮華富貴!”
“等你發達?還不如老實跟著老爺混,到時候想當官了,就讓老爺找陛下給他弄個將軍當當。
反正我覺得就算拿一衛大將軍跟我換,我也留在家里。”
馬周都驚了,將軍?哪怕是最低的雜號游擊將軍,那也是從五品下的官位,說要就能要?
自家老爺什么身份?這么豪橫?老爺不是藍田縣伯嗎?怎么聽著像是國公啊。
馬周只覺得自己腦門上掛滿了問號,看不懂,實在是看不懂。
牧羊看出了馬周的疑惑,湊近了低聲說道:“你那會見到夫人了吧?知道夫人什么身份嗎?咱們陛下的長女!
咱們老爺可是陛下正兒八經的女婿,可不是什么狗屁駙馬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