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維修通道的瞬間,仿佛從秩序嚴明的文明世界,一腳踏入了蠻荒的原始叢林。
周圍的空氣中,充斥著混亂而狂暴的能量亂流。
無數被廢棄的、殘缺的規則碎片,如同肉眼可見的塵埃,在黑暗中肆意漂浮。
一些碎片上,還殘留著上古時期的強大禁制,閃爍著危險的電光。
通道的墻壁并非實體,而是由不斷變化的數據流構成,時而堅如磐石,時而又化作虛無的漩渦,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未知的空間夾縫。
這里是幽都司的“背面”,是其光鮮外表下,被隱藏和遺忘的角落。
“小心腳下!”白無常低喝一聲,他顯然對這里有所了解,“這些是‘規則暗流’,一旦踩上,神魂會被瞬間拖拽進系統底層的邏輯循環,直到被同化為止。”
他話音剛落,我便看到一條不起眼的、如同黑色水漬般的暗流,正悄無聲息地向我的腳踝蔓延。
婧山反應更快,他一把將我拉到身后,腳下輕輕一跺。
一股純陽之力凝而不散,如同一圈金色的漣漪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那些混亂的規則碎片和暗流,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紛紛退避三舍。
“走!”
他一馬當先,在我們身前硬生生開辟出一條安全的通路。
純陽麒麟火,本就是天地間至剛至陽的力量,對一切陰邪、混亂的能量,都有著天然的克制作用。
在婧山的庇護下,我們四人在這條危機四伏的通道中,開始了亡命的疾馳。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能感覺到黑白無常身上的令牌,正在微微發燙,那是幽都司的系統正在對他們這兩個“違規滯留”的職員,進行越來越頻繁的“權限掃描”。
“快到了!”白無常指著前方一處散發著銀色光暈的區域,“穿過那片‘數據瀑布’,就是總庫的外層防御結界!”
我們抬頭望去,只見前方一道寬達百米的巨大光幕從穹頂垂落,無數銀色的古老符文,如同瀑布般飛速向下流動,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這是幽都司的主防御系統之一,任何未經授權的神魂觸碰到它,都會被瞬間分解成最原始的信息態!”黑無常的臉色有些發白。
“交給我。”婧山聲音沉穩,他深吸一口氣,雙目之中,金焰暴漲。
他沒有再保留,那屬于上古神獸的、足以焚天煮海的恐怖威壓,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釋放。
他張開口,并非噴吐火焰,而是發出了一聲低沉的、不屬于任何語言,卻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咆哮。
“吼——!”
音波,化作了實質。
金色的聲浪,如同一柄無堅不摧的戰錘,狠狠地轟擊在了那片銀色的數據瀑布之上。
沒有劇烈的爆炸,卻發生了比爆炸更可怕的景象。
那由無數精密規則構成的瀑布,在金色音波的沖擊下,竟從中間被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豁口邊緣的符文,在瘋狂地閃爍、重組,試圖修復這處“邏輯漏洞”,但婧山那霸道無匹的純陽之力,卻如同燒紅的烙鐵印在冰塊上,死死地壓制著它們的愈合。
“走!”
我們四人化作流光,趁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瞬間穿過了豁口。
也就在我們穿過的同一時間,幽都司的每一個角落,都響起了一陣尖銳刺耳的警報聲。
——“警報!B7級核心防御結界被未知力量強行突破!警報!……”
我們成功了,但也徹底暴露了。
豁口之后,是一片廣闊得望不到邊際的巨大空間。
這里沒有天,沒有地,只有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懸浮著億萬個大小不一、散發著各色光芒的“氣泡”。
每一個氣泡中,都封存著一件物品。
有的是一柄古劍,有的是一頁經文,有的是一尊神像,甚至有的,只是一個純粹的、代表著某種強大概念的符號。
這里,就是幽都司的“封存法物總庫”。
“在那邊!”白無常根據卷宗的記憶,指向了這片空間的中央。
在那里,懸浮著一個最為巨大的、散發著混沌光芒的金色氣泡。
氣泡之中,一塊雕刻著陰陽雙魚的古樸玉佩,正在緩緩旋轉。
它每一次旋轉,周圍的空間都會隨之發生微妙的扭曲,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個獨立于此方世界的時空奇點。
“雙魚玉佩……”我喃喃道。
然而,就在我們準備沖過去的瞬間,異變陡生。
數十道身穿黑色鎧甲、手持符文長戟的“鬼將”,憑空出現在了我們四周,將我們團團圍住。
他們的氣息,遠比黑白無常強大,每一個,都散發著冰冷而純粹的殺意。
他們是總庫的守護者,是幽都司最精銳的執法力量。
“擅闖禁地者,魂飛魄散!”為首的鬼將,聲音如同金石交擊。
“動手!”
我沒有絲毫猶豫。
黑白無常立刻甩出拘魂索,與那些鬼將纏斗在一起。
而我的目標,只有一個。
我元神化作一道流光,直撲那枚雙魚玉佩。
“攔住她!”
兩名鬼將立刻舍棄了黑白無 ,向我沖來。
就在此時,一直沉默的婧山動了。
他沒有現出真身,只是伸出右手,對著那兩名鬼將,凌空一握。
“噗!”
兩名實力強大的鬼將,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便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爆的氣球,瞬間化作了兩團精純的陰氣,消散在空中。
一擊,秒殺!
這霸道絕倫的一幕,讓所有鬼將的動作都為之一滯。
趁著這個空檔,我的元神已經沖到了那金色氣泡之前。
我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按了上去。
“嗡——!”
一股龐大到無法想象的信息流,順著我的指尖,瘋狂地涌入我的神魂。
那是雙魚玉佩所承載的、關于空間、關于輪回的古老法則。
換做任何一個修行者,神魂都會在這瞬間被撐爆。
但我的神魂,早已因《太一元神遨游經》而變得與眾不同。
經文,在我識海中自動運轉,如同一個超級處理器,瘋狂地解析、消化著這股信息流。
“開!”
我厲喝一聲,將從經文中領悟的一絲空間至理,注入氣泡。
那堅不可摧的封印,如同遇到了鑰匙的鎖,無聲地裂開了一道縫隙。
我探手而入,一把抓住了那塊溫潤而冰涼的雙魚玉佩。
得手了!
“撤!”
我高喊一聲。
婧山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正在苦苦支撐的黑白無常,轉身就向來時的路沖去。
身后的警報聲已經響徹了整個幽都司。
我們知道,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然而,就在我們即將沖出總庫范圍的時候,我的腳步,卻猛地停了下來。
“怎么了?”婧山問道。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不遠處一個毫不起眼的、灰色的封印氣泡。
那個氣泡里,封存的,正是一尊布滿了詭異裂紋的青銅鼎。
——那個引發了都市所有危機的污染源頭!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的腦海中瞬間成型。
我不顧眾人的驚愕,轉身沖向了那尊青銅鼎。
“你瘋了!”黑無常失聲大叫。
我沒有理會。
我來到氣泡前,將自己這段時間對“污染”的所有研究,對《太一經》中凈化法門的全部領悟,以及剛剛從雙魚玉佩中解析出的一絲空間法則,全部凝聚于指尖。
然后,我用盡全力,在那封印氣泡之上,一筆一劃地,刻下了一個無比復雜的、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全新符文。
這不是單純的封印,這是一個“坐標定位符”。
我無法帶走它,也無法凈化它。
但我可以,給它打上一個屬于我的“標記”。
“你活著,才是我們最大的底牌。”
黑無常的話,在我耳邊響起。
是的,我要活著。
但我活著,不僅僅是為了自己。
是為了有一天,當我擁有了足夠的力量,能夠循著這個道標,再殺回來,親手終結這場席卷我故鄉的災難。
這是我對他們的托付,也是我對這座城市的承諾。
做完這一切,我再沒有絲毫留戀。
“走!”
四道身影,在幽都司無數強大氣息的追捕下,義無反顧地沖入了那條歸去的、混亂的維修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