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內的空氣,因我心中浮現出的那個名字而瞬間變得冰冷。
天機閣。
第一卷中,那個試圖搶奪青銅鼎,手段詭譎莫測的神秘組織。
他們的成員,沒有傳統修士的法力波動,卻能操控一種冰冷、精準、如同數據流般的力量。
我本以為,他們會暫時失去我的蹤跡。
未曾想,他們竟如附骨之疽,跨越世界壁壘,追到了這里。
而且,聽那兩位地仙的對話,他們在此界的目的,竟是用這些天真爛漫的精靈與靈獸,進行“煉藥”實驗。
一股源自神魂深處的寒意,混合著難以遏制的怒火,瞬間攫住了我。
我并非什么慈悲為懷的圣人,但天機閣這種視萬物為資源、為數據,毫無敬畏之心的行事風格,觸及了我生而為人的底線。
“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去尋找旋耀仙人的線索。”我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婧山說道。
直覺告訴我,這個看似寧靜的青牛小鎮,已然是風暴的中心。
然而,我們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我們起身,準備離開茶館的瞬間,三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門口,堵住了我們唯一的去路。
為首的是一個年輕人,二十七八歲的模樣,戴著一副金絲眼鏡,身著一身剪裁得體的現代黑色西裝,與周圍古樸的環境格格不入。
他面容斯文俊秀,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禮貌的微笑,但那鏡片之后,卻是一雙沒有任何感情的、宛如精密儀器般審視著我們的眼睛。
在他身后,是兩名身著銀色制服、神情冷漠的男女,他們手中,各持著一個造型奇特的、閃爍著藍色光芒的金屬圓盤。
“婧善美女士,初次見面,請允許我自我介紹。”金絲眼鏡男扶了扶鏡框,聲音溫和而有磁性,卻透著一股非人的冷靜,“天機閣,‘長生界’項目組,首席數據分析師,玄機。”
他準確無誤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的心臟猛地一沉,元神之力瞬間遍布全身,進入了最高級別的戒備狀態。
“我們并無惡意。”玄機微笑著,仿佛在進行一場商務談判,“只是對您的存在‘形態’,非常感興趣。一個能夠完美承載上古神獸‘火麒麟神魂的凡人元神,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極具研究價值的‘樣本’。我們誠摯地邀請您,前往我們的實驗室,協助我們完成‘數字永生’計劃的最后一塊拼圖。”
他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包裹在禮貌的糖衣之下,內核卻是令人不寒而栗的貪婪與瘋狂。
所謂的“邀請”,不過是“**捕捉”的另一種說法。
“如果,我拒絕呢?”我的聲音冰冷如霜。
“那真是太遺憾了。”玄機的笑容不變,但眼神中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我們只能采取強制手段,進行‘樣本采集’了。”
話音剛落,他身后的兩名銀衣人同時舉起了手中的金屬圓盤。
“嗡——”
兩道由無數藍色數據符文構成的光網,如捕食的蛛網般,朝著我當頭罩下。
那不是法術,也不是能量。
那是一種更本質的、試圖直接作用于“信息態”的攻擊。
在我的靈覺中,那光網的每一個節點,都在解析我的存在信息,試圖將我從一個“生命”,定義成一串可以被“復制”、“粘貼”和“刪除”的代碼。
一旦被它罩住,我的元神,恐怕會瞬間被“格式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婧山,動了。
他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向前踏出一步,擋在了我的身前。
“吼——”
一聲低沉、壓抑,卻仿佛能撼動整個長生界法則的咆哮,從他的喉嚨深處滾出。
下一瞬,赤金色的純陽麒麟火,如同火山噴發般,從他體內轟然爆開!
那火焰,并非凡火,它燃燒的不是物質,而是規則。
藍色的數據光網,在接觸到麒麟火的瞬間,發出了刺耳的、如同警報般的尖嘯。
組成光網的無數符文,在火焰的灼燒下,開始扭曲、亂碼、最終潰散成最原始的光點。
“高能量反應!信息結構受到不明法則侵蝕!防火墻被突破37%!”一名黑衣人面無表情地報告著。
“有趣。”玄機的眼鏡片下的雙眼閃過一絲熾熱的狂熱,“這就是傳說中的‘四靈’之力嗎?果然是超越了現有理論框架的‘超模’存在。加大輸出功率,啟動‘邏輯鎖定’,我要完整的神獸數據!”
兩名黑衣人手中的圓盤光芒大盛,這一次,他們射出的不再是光網,而是兩條由純粹數據構成的鎖鏈,鎖鏈之上,流動著令人頭暈目眩的復雜算法,它們如毒蛇般,繞過麒麟火的正面,從兩個極其刁鉆的角度,直刺婧山的神魂核心。
婧山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天機閣的詭異與強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雙手結印,周身的麒麟火瞬間收縮,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火焰盾牌,古老而蠻荒的圖騰在盾牌上流轉不息。
“轟!”
數據鎖鏈與火焰盾牌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整個茶館,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則對沖之下,瞬間被撕裂、分解,化作了齏粉。
小鎮的寧靜被徹底打破,無數地仙驚駭地從藏身處望向這里,卻無一人敢于靠近。
婧山的身體微微一晃,嘴角滲出了一絲金色的神血。
而那兩條數據鎖鏈,也被麒麟火燒灼得黯淡無光,寸寸斷裂。
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對耗。
我心中焦急萬分,卻又無能為力。
我的元神雖強,但肉身的孱弱,讓我無法介入這種級別的戰斗。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婧山為了保護我,不斷地消耗著他那尚未完全恢復的本源。
“樣本活性正在下降,神獸反應強度減弱12%。”黑衣人冷靜地報告著。
“很好。”玄機推了推眼鏡,嘴角勾起一抹勝券在握的弧度,“準備啟動第三階段的‘歸零’程序,直接剝離神魂與樣本的連接。”
他似乎已經將我們,看作了他實驗臺上,等待解剖的標本。
絕望,再一次開始籠罩我的心頭。
就在此時,一個淡然、飄渺,卻又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聲音,從九天之上,悠悠傳來。
“以術亂道,終為外物。幾位小友,過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