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壓如潮水般退去。
洞窟內(nèi)的空氣依舊灼熱,巖漿依舊在奔流,但那種足以將靈魂都壓垮的、源自生命位階絕對壓制的恐怖氣場,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火麒麟,這頭活在神話里的太古神獸,收起了它的神威。
它醒著,卻像睡著了一樣寧靜。
我依舊跪坐在它的頭頂,手掌還貼在它溫?zé)岬镊[甲上。
剛剛那場賭上性命的神魂交鋒,耗盡了我全部的力氣,此刻的我,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我只能看著它。
看著那兩輪緩緩流轉(zhuǎn)的金色火焰漩渦。
我不知道自己和它“神魂交流”是否成功了。
它不再釋放威壓,也許只是因為它覺得我這只螞蟻已經(jīng)不值得它浪費一絲一毫的力氣。
它隨時可能一個哈欠,噴出的火焰就能將我徹底蒸發(fā)。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一個龐然大物,緩緩地動了。
火麒麟那顆比我的身體還要巨大的頭顱,以一種與它體型完全不符的、極致的緩慢與溫柔,微微地、微微地,向一側(cè)挪開。
動作輕柔得,仿佛生怕驚擾了停留在它身上的蝴蝶。
隨著它的移動,那個被它守護在下頜與前爪之間的青玉寶盒,完完整整地、毫無遮擋地,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它……同意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沒有言語,沒有神魂傳音,只有一個簡單的動作。
但這一個動作,已經(jīng)勝過千言萬語。
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雙腿卻因為虛脫而陣陣發(fā)軟。
我只能手腳并用,姿勢狼狽地從它的頭頂爬下,順著那道由鱗甲組成的“階梯”,回到了堅實的玄武巖石臺上。
我站在那方青玉寶盒前,心情復(fù)雜到了極點。
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獲得認可的激動,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無法言說的宿命感。
我伸出手,想要去打開那個盒子。
可就在我的指尖即將觸碰到盒蓋的瞬間——
“咔噠。”
一聲輕響,如同冰層開裂。
那嚴絲合縫的玉盒,竟然自動彈開了一條縫隙。
一縷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仿佛來自萬物之源的古老氣息,從縫隙中泄露而出。
緊接著,在我的注視下,盒蓋緩緩地、自動地,向一側(cè)滑開。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沒有霞光萬道,瑞彩千條。
只有一本靜靜躺在盒內(nèi)的古籍。
古籍的封皮,并非我想象中的金箔或玉石,而是由一種暗沉的、泛著金屬冷光的青銅鑄就。
封皮之上,只有幾個仿佛活著的、不斷流轉(zhuǎn)變化的云篆,它們時而聚合成山川河流,時而又散為日月星辰,似乎在演化著整個宇宙的奧秘。
這就是……《太一元神遨游經(jīng)》。
我伸出手,指尖在微微顫抖。
我終于觸碰到了它。
入手的感覺,冰冷而沉重,仿佛我托起的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段被塵封的、早已被遺忘的歷史。
我緩緩地將其從玉盒中拿起。
就在古籍離開玉盒的瞬間,那只開啟的玉盒,連同它下方的玄武巖石臺,竟如同融化的冰雪一般,化作了點點流光,然后盡數(shù)沒入了火麒麟的體內(nèi)。
我愕然地看向那頭巨獸。
它依舊盤踞在原地,只是那雙燃燒的金色眼眸,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閉上。
它仿佛又一次陷入了沉睡,只是這一次,它的呼吸變得平穩(wěn)而悠長,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我明白了。
玉盒與石臺,本就是它力量的一部分。
現(xiàn)在,經(jīng)文的“守護”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它們自然也就回歸了本體。
我低頭,看向手中的青銅古籍。
一種強烈的預(yù)感在我心中升起。
這頭火麒麟,它等的或許并不是任何一個“有緣人”。
它等的,會不會是一個像我這樣,身體孱弱,但卻對“生”有著極致渴望,神魂又恰好能與經(jīng)文產(chǎn)生某種共鳴的……“開鎖人”?
這本經(jīng)文,就像一扇緊鎖的、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而我,就是那個被選中的、前來打開這扇門的鑰匙。
是誰設(shè)下了這個局?
是誰寫下了這本經(jīng)文?
又是誰,將這頭太古神獸,安置在這與世隔絕之地,讓它作為守門人,等待了不知多少悠悠歲月?
無數(shù)的謎團,如同這洞窟中彌漫的硫磺氣息,將我層層包裹。
我翻開了古籍的第一頁。
那上面沒有文字,只有一幅圖。
圖中,一個渺小的人影,正背對著我,抬頭仰望著一片浩瀚無垠的、由無數(shù)光點與線條構(gòu)成的星海。
那片星海,我見過。
就在剛剛,在那場短暫的壁畫里“神游”之中。
我看到過那座由“存在”概念構(gòu)成的山,看到過那條由“時間”法則匯成的河。
我的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起來。
這本經(jīng),它不是一本修行功法那么簡單。
它是一份……地圖!
一份通往……太一神界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