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沒聽過呢?
顧于景與遇初一樣,都容易出現畏寒之癥。
喝暖粥養胃。
可顧于景挑剔,不愿意喝粥。
若是尋常白粥,他看都不看便會拒絕。
淳靜姝為此很是苦惱。
為此想了一些辦法。
那日,她在顧于景案桌上看到一本詠荷詩集。
便想到在粥中放入蓮花,做一道蓮花碧玉粥。
晨起露水最濃,淳靜姝在天剛剛亮時起身,撐船去蓮花深處采摘那最飽滿的蓮花。
采完之后,她撐著小舟而歸,在即將上岸的時,一腳踩空,不慎落入池中。
淳靜姝不會游水,池中的水瘋狂灌入她的口鼻,漫過頭頂,手被石頭割傷。
被一個路過的嬤嬤將她救起。
“淳大夫,下次要小心點。”嬤嬤將人撈起來,叮囑道。
“多謝嬤嬤,我知道了。”淳靜姝拿起荷花。
只換了一身衣裳,進入廚房,做成了蓮花碧玉粥。
顧于景蹙眉勉強喝下。
沒看到她的手在微微發抖。
后來,顧于景每次喝粥時,都慢吞吞的,似乎不情愿一般。
以至于,她以為他不喜歡。
不過,現在顧于景的喜好,已經跟她無關了。
“沒聽過?”
顧于景看了她的背影良久,似乎要看穿她。
淳靜姝覺得自己的后背,似乎被看出來一個洞。
“主子,早膳來了!”
松煙拎著食盒進來,在大堂里沒有看見公子,卻在廚房看見顧于景望著淳靜姝的背景出神。
“我已經用過了,你吃吧。”
顧于景收回視線,離開小廚房。
松煙給淳靜姝付過診金后,兩人離開醫館。
“昨夜,我手疾發作時,可有其他人來過?”顧于景冷不丁問了一句。
“其他人?”
松煙停了一會,“哦,前幾日夜里出現的那個男子,這幾日都沒來醫館。”
“我問的不是他。昨夜,有誰握著我的手?”
顧于景雖然昨夜迷迷糊糊,但是他感覺一直有人握著他冰冷的手,一點一點捂熱他。
“主子,是我。”
“你?”
松煙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當時主子不肯拿水瓶取暖……”
“還有嗎?”
觸感不對。
“還有就是,淳大夫握了主子的手……”
松煙一邊說,一邊觀察顧于景的臉色,“不過是主子抓著淳大夫的手不松手。”
“她?”
她那帶著薄繭的指腹,與記憶中的觸感,融合。
他回頭看了一眼醫館的牌匾,目光久久挪不開。
回到客棧后,暗衛送來一個盒子。
盒子里面裝著一根紅繩,已經斷了。
顧于景伸了伸手,沒有拿。
午睡時間即將結束時,松煙將盒子從桌子上拿走,按照顧于景的習慣,將公文放到桌上。
此時,一輛馬車停到了醫館門口,一個穿著玄色常服的健碩男子來到醫館。
“請問淳夫人在嗎?”
“公子,我便是。請問找我何事,是來看診的嗎?”
淳靜姝剛給一個病人扎了銀針,額頭有些細碎的汗珠。
她聽到有人尋來,走到醫館門口。
那玄衣男子看見淳靜姝的容貌,眼前一亮。
“淳夫人,我是啟哲的同窗,朱長青,啟哲目前在一家書局做編修工作,暫時不能歸家,我回青蘭鎮經過此處,他讓我給淳夫人帶一封信。”
他朗聲說道,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遞給淳靜姝。
“信?”
淳靜姝心中著實高興了一下。
離秋闈結束有一段時日了,可淳啟哲遲遲未歸,她還尋思著再過兩日,便去省城找他。
“淳夫人,啟哲還讓我轉告,過幾日,他會回霽溪小鎮。”
朱長青站在淳靜姝面前說這話時,目光總是忍不住往她身上瞥。
確實好看。
難怪啟哲會對自己的娘子念念不忘,也不愿去那煙花之地流連。
“多謝朱公子了。”
淳靜姝將信件收好,又從藥房里拿出一盒養生糕,“這是醫館秘制的藥膏,有滋補功效,請公子笑納。”
朱長青也沒有推遲,爽快地接過,抱拳答謝,“沒想到淳夫人還是一名大夫,在下佩服。”
“不過是略知皮毛,朱公子過譽了。對了,請問朱公子,青蘭鎮有沒有女子名字中含有一個‘姝’字?”淳靜姝客套了幾句,想起一個問題。
朱長青思索了一會,開口,“暫時沒有想到,等朱某回去后再做打聽。”
“有勞朱公子了。”
“無礙,不過舉手之勞。”朱長青頷首。
等朱長青離開后,淳靜姝走進臥房,將信上的封口撕開,拿起那張宣紙細細品讀。
上面詳細寫了自己對今年秋闈的見解,言語頗為自得。
淳靜姝能夠想到,他在寫信時勾著嘴角的模樣。
她在稷上學宮待過三年,見過許多才子所寫的策論文章,一個人才華幾何,她心中有一桿秤。
淳啟哲文風犀利,確實有才。
她接著往下看,信中講述了他在三葉書局做編修的經歷,他在那里每月不僅能掙一些銀兩,還能結識一些頗有聲望的夫子,能夠為遇初去省城的書院上學尋找一些機會。十五那日他休息,會回到家中與親人團聚,與淳靜姝詳細商量此事。
淳靜姝心中一暖,他總是為遇初考慮,愛之深,計之遠。
比顧于景這個親生父親,要稱職。
末了,他在信中又提到了成婚登記一事。
“靜姝,我想做你真正的夫君,讓你真正成為我的妻,恩愛永不離。
這種想法在秋闈結束后越發濃烈,像徐徐秋風一般,無時不在撓著我的心肝;又像是秋日的金桂,越開越馥郁。
秋闈放榜將在半個月之后,我無時不在期盼,放榜那日,你我共飲合巹酒。
你心中是否也如我一般,期盼著那日早早來臨?”
那份濃烈的愛意在字里行間蔓延,淳靜姝指尖握著宣紙,微微發燙。
他灼熱愛意,驅散了這段時日那些記憶碎片帶給她的心酸。
他堅定的表達,讓她覺得自己值得被好好愛著。
淳靜姝眼眶發紅,將宣紙疊好,收入袖口。
欲提筆回信時,耳邊響起一道嬌俏的女聲,“嫂嫂,在忙什么呢?這么出神呢?”
墨水滑過筆尖,滴落到紙上,暈開層巒一片。
淳靜姝放下毛筆,將作廢的紙仍入紙簍,淡聲道,“你哥來信了,我回一封罷。”
“嫂嫂與哥哥的感情真好。”
淳月垂眸收下眼中的陰霾,再抬頭時又恢復了陽光燦爛的笑容,“真是讓人羨慕啊。”
她左右打量著醫館四周,沒有看到期待的那個身影。
一時不自覺地嘟了嘟嘴,“月兒也好想像嫂子一樣,覓得如意郎君,恩愛甜蜜。”
淳靜姝捕捉到她臉上的那抹失落,猜想,她是為顧于景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