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極致的慘叫,從賴明的喉嚨深處爆發出來!
劇痛!
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最惡毒的詛咒,順著他的手臂神經,瞬間席卷了全身!
他整個人像被抽掉了骨頭的軟體動物,癱倒在地,另一只手死死地捂著自己那只已經變成一灘爛肉的右手,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這一刻,賴明心中所有的囂張、所有的憤怒、所有的依仗,都被這非人的劇痛,徹底碾碎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根本不是一個可以談判,可以威脅,可以講道理的警察。
這是一個瘋子!
一個從地獄里爬出來,只為復仇的魔鬼!
他不會跟你**律,不會跟你講程序,他只會用最原始、最野蠻、最殘暴的方式,將你撕成碎片!
“我……我說……我說……”
賴明徹底崩潰了,他蜷縮在地上,一邊慘嚎,一邊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求饒,“別……別再動手了……求求你……”
李凡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東渡……東渡碼頭……”賴明疼得渾身發抖,聲音嘶啞地招供,“我哥……我大哥賴昊,他剛從香江過來……現在……現在應該就在東渡碼頭的私人泊位……”
東渡碼頭!
李凡的眼睛猛地一瞇。
也就在這時。
“嗚——嗚——嗚——”
一陣陣急促而又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從工業園區的外面,潮水般地傳了過來。
警察來了!
李凡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
他現在手里的這份證據,雖然堪稱大殺器,但同樣,他通緝犯的身份,也是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
在沒有把真正的罪魁禍首,那個藏在最深處的保護傘揪出來之前,任何一個警察,都有權力將他就地擊斃。
這件事,還遠沒有結束!
所以,他的目標很明確。
去東渡碼頭,找到那個遠洋集團最大的毒瘤,賴昊!
只有抓住他,才能撬開那張遮天巨網的最后一個口子!
想到這里,李凡再沒有半分猶豫。
他彎下腰,一把拎起地上那灘還在哀嚎的爛泥,像拖死狗一樣,拖著賴明就往樓下走。
“啊……我的手……我的手……”
賴明的腦袋和身體,在布滿血污和彈殼的樓梯上,磕磕碰碰,發出一連串“咚咚咚”的悶響,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慘叫。
李凡充耳不聞。
他穿過尸橫遍野,如同修羅場般的走廊,踩過粘稠的血液,回到了滿目瘡痍的一樓大廳。
整個紅樓,狼藉一片。
空氣里,濃郁的血腥味和硝煙味,混雜著各種奢靡的香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到處都是哀嚎聲、呻吟聲,還有那些“大人物”們驚恐的尖叫。
李凡環顧一周,內心毫無波瀾。
該死的,都已經死了。
罪不至死的,也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他再無顧忌!
李凡拖著賴明,徑直走到那輛半個車身都楔進大廳的BJ90面前。
他拉開后座的車門,隨手一甩,將賴明像一袋垃圾一樣,扔了進去。
然后,他坐進駕駛室。
“嗡——”
布滿彈痕的BJ90,它那經過特殊改裝的V8引擎,在沉寂了片刻后,再次發出一聲低沉而又狂暴的咆哮。
李凡掛上倒擋,猛地一腳油門!
“吱嘎——轟!”
這頭鋼鐵巨獸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車尾冒出一股黑煙,硬生生從扭曲的前臺和碎裂的大理石中,將自己拔了出來!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
李凡目光如炬,掃視了一圈,最后鎖定在了大廳側面的一堵墻上。
那是一面非承重墻,墻的外面,就是工業園區的另一條通路。
沒有絲毫猶豫。
“轟——!!!”
李凡一腳油門踩到底,方向盤猛地一打!
這頭傷痕累累的鋼鐵猛獸,如同一頭發了瘋的犀牛,調轉車頭,帶著碾碎一切的決絕與瘋狂,朝著那堵墻,狠狠地撞了過去!
磚石紛飛,煙塵彌漫!
墻壁如同紙糊的一般,被瞬間撞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BJ90咆哮著,從那片廢墟中一躍而出,絕塵而去!
只留下身后,那座正在被紅藍警燈吞噬的,罪惡的紅樓。
......
市局,指揮中心。
凌晨兩點的深夜,這里卻亮如白晝,氣氛緊張得仿佛一根即將繃斷的鋼絲。
空氣中彌漫著尼古丁和汗水的味道,幾十名警員在各自的崗位上飛快地操作著,電話鈴聲、對講機里嘈雜的匯報聲、鍵盤敲擊聲匯成一片令人心煩意亂的交響樂。
在這片混亂的中央,市局副局長費明智,正鐵青著臉,死死盯著大屏幕上那個不斷移動的紅點。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對講機,按下通話鍵,積壓了一整晚的怒火,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泄口。
“顧勇軍!”
一聲咆哮,通過電波,瞬間傳到了光華路封鎖點的每一個角落。
“你們湖里派出所都是他媽的酒囊飯袋嗎?!一個路障,幾十號人,連一輛車都攔不住!你們是不是故意放他走的?!”
咆哮聲中,費明智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絲無法言說的焦慮,已經變得有些扭曲。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足足有五秒鐘。
隨后,顧勇軍那嘶啞、疲憊,卻依舊硬得像塊石頭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回來。
“報告費局,是我們湖里派出所無能,我顧勇軍指揮失當,領導無方!”
他沒有解釋,沒有辯解,更沒有提自己手臂上的槍傷,只是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語氣,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我,顧勇軍,愿意承擔所有失職之罪!”
“你……”
費明智被這硬邦邦的一句話頂得胸口一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指揮臺的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桌上的水杯都跳了起來。
他想罵人,想撤了顧勇軍的職,想把他抓回來關禁閉。
可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顧勇軍是什么樣的人。
這個老兵油子,就是在用自己的前途,給李凡那個瘋子鋪路!
就在費明智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卻又無可奈何之際。
指揮中心里,一個負責情報追蹤的年輕警員,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聲音因為震驚而拔高了八度。
“報告!嫌犯李凡的目標,是光華工業園!”
“什么?!”費明智猛地轉頭。
那警員指著自己面前的屏幕,語速極快地匯報:“我們剛剛收到光華路沿線所有監控探頭的最后反饋,嫌犯駕駛的BJ90,在三分鐘前,暴力沖撞了光華工業園的大門,闖了進去!”
“目前,各追捕小組正在對光華工業園展開包圍!”
光華工業園……
聽到這個地名,費明智的瞳孔,猛地一縮。
那個地方,他有所耳聞。
一片廢棄的工業區,卻是遠洋集團暗地里的一處重要據點。
李凡那個瘋子,他怎么會找到那里去?!
他到底想干什么?!
費明智又氣又急,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
他剛想下令,讓包圍圈的特警不惜一切代價沖進去抓人。
可就在這時!
“砰!”
指揮中心那扇厚重的雙開門,被人粗暴地從外面推開!
一群西裝革履,氣度不凡,但此刻個個臉色難看,行色匆匆的男人,如同一股渾濁的逆流,闖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廈城副市長,袁德壽。
他身后跟著的,有國土局的,有規劃局的,還有幾個商界的頭面人物,無一不是在廈城跺跺腳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指揮中心內所有警員都愣住了,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驚愕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這里是市局重地,沒有許可,誰敢擅闖?
然而,袁德壽一行人卻視周圍的警員如無物,徑直走到了費明智面前。
袁德壽的臉上,還勉強維持著一副市領導的威嚴,但那雙微微瞇起的眼睛深處,卻藏著一絲怎么也掩蓋不住的驚慌和色厲內荏。
他內心里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表面上,卻擺出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老費,你們市局的警力,是不是太兒戲了點?”
袁德壽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質問,“抓一個拒捕的殺人犯,抓了一晚上,非但沒抓到,還讓他滿城亂竄!你們就是這么維護廈城治安的?”
他話音剛落,身后那群人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起來。
“就是啊費局!那個李凡簡直就是個瘋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狂徒!這種人,為什么不直接擊斃?留著他過年嗎?”
“我們廈城什么時候出過這么惡劣的襲警殺人案?你們市局必須給我們,給全市人民一個交代!”
“我建議,立刻出動特警,對他進行無差別射擊!這種社會敗類,死不足惜!”
一聲聲激進的叫囂,在指揮中心里回蕩。
他們一個個義憤填膺,仿佛真的是在為那十二個犧牲的警員鳴不平,真的是在為廈城的安危憂心忡忡。
可費明智看著他們那一張張因為激動而漲紅,又因為心虛而顯得有些扭曲的臉,心里卻跟明鏡似的。
這些人,除了位高權重之外,還有一個共同的身份。
他們,全都是遠洋集團那張巨網上的節點!
尤其是在得知李凡闖進了光華工業園后。
他們一個個都怕事情敗露,怕自己被牽扯進去,所以才會如此失態地跑到這里來施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