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在修煉中悄然流逝。當秦離緩緩收功,睜開雙眼時,映入眼簾的便是顧青梧那張近在咫尺、百無聊賴卻又“直勾勾”盯著他的靜謐臉龐。她似乎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盡管雙目緊閉,但那專注的“視線”仍讓秦離感到一陣不自在。
他活動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體,骨骼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感受著體內比昨日又凝實了一分的元氣,他卻微微皺起了眉頭。在這里挖掘元靈晶,效率實在太低,付出的時間與得到的回報完全不成正比。眼下知道了關于洪荒、天道和自身穿越的驚人真相后,他對實力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更不愿將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低效的積累上。
“該離開了。”秦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徑直朝著礦洞外走去,甚至沒有回頭看顧青梧一眼。
顧青梧見他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這么“無情”地要走,當即微微鼓起了腮幫子,絕美的臉上浮現出濃得化不開的幽怨,仿佛被拋棄的小媳婦般,“目光”死死盯著秦離那決絕的背影。礦洞里安靜得只剩下他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眼見秦離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坑道拐角,顧青梧才輕輕“哼”了一聲,帶著幾分委屈和無奈,還是快步跟了上去,素白的衣裙在昏暗的光線下劃出一道飄逸的軌跡。
離開陰冷的礦洞,重返山林。秦離馬不停蹄地趕回三山寨。這一次,他剛抵達寨門口,守衛的族人一見到他,尤其是看到他身后亦步亦趨的顧青梧,頓時臉色大變,其中一人飛也似的跑去通報了。
果然,秦離剛走到寨子中心的廣場,就迎面撞上了聞訊匆匆趕來的三位族長——羅萬勝、秦乘良和宋褚靈。三人臉上堆著前所未有的熱情甚至可以說是諂媚的笑容,與往日對待秦離的態度判若云泥。
“秦離賢侄,你回來了!”
“這一路可還順利?”
“若有需要,盡管開口,族中定當鼎力相助!”
秦離看著他們這副嘴臉,心中冷笑,面上卻只是淡淡的,不卑不亢地與他們客氣了幾句,語氣疏離而冷漠。他并未多做停留,便帶著顧青梧徑直朝著自己那破舊的家走去。
整個過程,顧青梧始終安靜地跟在秦離身后半步的位置,低眉順目,一言不發,完全是一副以秦離為主心骨、唯他馬首是瞻的模樣。她越是如此“溫順”,三位族長心中就越是后怕,冷汗涔涔。他們不怕秦離,哪怕秦離此刻表現出再大的敵意,他們也有的是辦法拿捏。
但他們怕極了這個神秘莫測、實力深不可測的女子!回想起當日那令人靈魂戰栗的恐怖威壓,以及這女子此刻對秦離表現出的絕對服從,他們只覺得腿肚子都在發軟。往日里,秦離可沒少受他們各家小輩的欺負,他們此刻只能在心中拼命祈禱,祈禱秦離能“大人有大量”,不要翻舊賬。
回到那間熟悉又陌生的破舊小屋,秦離心中并無多少波瀾。他簡單地生火煮了些僅有的食物,默默吃完,算是與過去做一個潦草的告別。隨后,他走到墻角,蹲下身,徒手挖開松動的泥土,從里面取出一個粗陶罐。
罐子里,是他省吃儉用、辛苦積攢了多年的一點積蓄——寥寥幾十枚磨損嚴重的銅板。握著這些冰涼的錢幣,秦離眼前仿佛又閃過了曾經那些為了一頓飯、一枚銅板而掙扎求存的灰暗日子。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將銅板仔細收好。這微薄的資本,或許能在接下來的路上應應急。
做完這一切,秦離站起身,環顧了一下這個承載了他這一世十七年記憶的地方,眼神中沒有絲毫留戀。他轉身走出房門,對等候在外的顧青梧吩咐道:“把這里燒了。”
顧青梧微微一怔,神識傳音帶著一絲不解:“為什么要這么做?這里畢竟也算……是你住了這么多年的家,留著也算是個念想。”
秦離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我的家只有一個,在那個叫做地球的地方。這里,只不過是一個遮風擋雨的屋子,一個困住我的牢籠起點。燒了,一了百了,干凈。”
顧青梧不再多言,她抬起手,指尖一縷近乎透明的火焰彈出,輕飄飄地落在屋頂的茅草上。那火焰看似微弱,卻遇物即燃,瞬間便化作沖天大火,貪婪地吞噬著整間木屋。
秦離最后看了一眼在烈火中噼啪作響、逐漸坍塌的房屋,毅然轉身,與顧青梧一同離去。很快,沖天的火光和濃煙引來了寨民,他們驚慌失措,生怕火勢蔓延殃及自家,有人剛想破口大罵是哪個天殺的家伙干的缺德事,可當他們看到從著火方向并肩走來的秦離和顧青梧時,所有到了嘴邊的咒罵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個個噤若寒蟬,下意識地讓開道路,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寨門外,眾人才敢呼喊著、忙碌著去救火,但顯然為時已晚。
秦離的家,連同里面所有陳舊的家什和過往的記憶,最終都在這場大火中化為了滿地焦黑的灰燼和殘骸,什么也沒剩下。
離開三山寨后,秦離帶著顧青梧,沿著東方,開始了漫無目的卻又堅定無比的旅程。接下來的半個多月,他們風餐露宿,穿越荒山野嶺。秦離將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修煉之中,除了必要的吃飯和短短幾個時辰的睡眠,他幾乎一刻不停地在引導元氣,錘煉筋骨。那刻苦到近乎瘋狂的程度,連顧青梧看了都時常感到于心不忍,幾次想開口勸他休息,但看到他眼中那燃燒的執著,又生生忍了下去。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半個多月的苦修,加上之前挖到的那塊元靈晶的輔助,秦離終于感覺到體內元氣充盈,達到了一個臨界點。隨著一聲輕微的、仿佛來自骨髓深處的嗡鳴,他成功突破了瓶頸,正式踏入了鐵骨境!
修煉一途,初期的五個基礎境界便是銅皮、鐵骨、石腑、玉筋和凝髓,之后才是開辟元府,真正踏上元武大道。當初在三山寨不可一世的羅滎,也不過是石腑境而已。能在資源匱乏的情況下,憑借自身努力和一點點運氣達到鐵骨境,對現在的秦離而言,已是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感受到體內顯著增強的力量和更加堅韌的骨骼,秦離一直緊繃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如釋重負的笑容。雖然前路依舊漫長而艱難,但這小小的成功,無疑是一劑強心針。
一直守在一旁的顧青梧,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這瞬間的情緒變化,心中頓時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高興和欣慰。她最怕的就是秦離因仇恨和壓力而變得心如鐵石,最終走入極端,甚至走火入魔。此刻能看到他因進步而自然流露的喜悅,說明他內心仍保留著一絲鮮活。
趁著秦離心情尚可,興奮勁還沒完全過去,顧青梧連忙湊上前,主動與他聊起天來。她天南海北地問著各種問題,從沿途見聞到修煉感悟,甚至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試圖借此機會打開秦離的心扉,讓他多說說話,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
然而,秦離大多只是簡短的應答,語氣平淡,惜字如金,顯然聊天并非他所愿。顧青梧對此很不滿意,她撅起嘴,帶著撒嬌般的語氣,用神識“威脅”道:“喂!你要是不好好陪我說話,敷衍了事,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哦!”
秦離對此毫不在意,甚至懶得回應。
顧青梧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說做就做。她意念一動,一股無形無質、卻強大無比的神識之力瞬間籠罩了秦離。秦離只覺得意識一沉,仿佛陷入了泥沼,雖然還能思考,卻暫時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你做什么?”秦離在識海中驚怒道。
“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你這塊木頭疙瘩心里到底藏著些什么寶貝。”顧青梧的神識輕笑一聲,如同一條靈活的游魚,潛入了秦離的意識深處。
在外界看來,秦離只是突然僵立在原地,眼神變得空洞。而在他的識海內,呈現出的卻是一片廣袤無垠的“海洋”。海面之上,是一片平靜乃至有些壓抑的天空,這似乎就是秦離平日表現出來的冷靜外殼。但當顧青梧的神識向下潛入海中時,立刻感受到了一股洶涌澎湃、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強烈恨意!這股恨意如同深海暗流,冰冷刺骨,卻被一層極其堅韌的“冷靜”水面強行壓制著,無法沖破。
顧青梧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她知道,這恨意的根源,便是那天道,便是那無法回歸的故土。但這并非她此行的目標。她的神識繼續向下潛游,無視那些負面情緒的干擾,如同最精準的探測器,終于在恨意之海的最深處,找到了一顆被重重封鎖、幾乎快要失去活力的“種子”。
當她的神識觸碰到這顆種子時,一些模糊卻鮮明的畫面瞬間涌入她的感知——那是一些關于女子柔美身影的幻想,帶著青春期的躁動與羞澀,以及一些正常的心理社會方面的**。顧青梧的神識微微一顫,仿佛人臉紅了一般,輕啐一口:“呸!原來藏在這里!”她小心翼翼地用神識包裹住這顆代表秦離被壓抑的正常**和情感的本源種子,帶著它迅速浮出了意識海面。
回到意識海表面,顧青梧手捏法訣,強大的神識之力強行在秦離那片恨意與冷靜構成的“海洋”中,開辟出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土地”。她將那顆**種子輕輕埋入這塊新生的“心田”之中,又施展了幾個玄奧的禁制,確保這顆種子不會因突然釋放而瘋狂生長,導致秦離心神失守,而是會緩慢地、潛移默化地滋養他干涸的情感世界。做完這一切,她才心滿意足地退出了秦離的意識。
顧青梧神識離開的瞬間,秦離就重新掌控了身體,清醒過來。他臉色難看,剛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卻無力阻止。“你對我做了什么?”他語氣帶著怒意。
顧青梧的本體臉上飛起兩抹不易察覺的紅暈,她嬌羞一笑,用神識調侃道:“沒想到嘛……你這家伙,表面上冷冰冰的,心里居然喜歡那種柔柔弱弱、我見猶憐類型的女子?怎么,像我這種……嗯,主動一點的,你不喜歡嗎?”她故意拖長了語調,帶著撩人的意味。
秦離知道她肯定窺見了一些自己深藏的秘密,沒好氣地說道:“就你?算了吧。我怕哪天被你賣了,還傻乎乎地替你數錢。就沖你剛才強行侵入我意識、胡作非為這件事,我以后都不會喜歡你這種類型。”
顧青梧立刻嗔怪道:“我是那種人嗎?再說了,我哪有胡作非為?我不過是把你內心深處藏起來的一些正常**翻了出來而已。一個人,會哭會笑,會生氣,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和事物,有七情六欲,這才是一個完整的人啊!你老是把自己這些正常的生理、心理**死死關在心底最陰暗的角落,時間久了,它們會發霉、會扭曲的!我這是為你好!”
秦離沉默著,沒有立刻反駁。因為他發現,顧青梧此舉確實起到了效果。在得知真相后,他心中幾乎被“回家”和“向天道復仇”這兩個巨大的念頭完全占據,變得清心寡欲,情感麻木。但此刻,一些被遺忘的、屬于正常年輕人的悸動和遐想,仿佛冰層下的暗流,開始悄然涌動,他竟然發現自己有些難以像以前那樣輕易地將這些念頭壓制下去了。他的心,第一次因為修煉和仇恨之外的事情,產生了一絲不平靜的漣漪。
顧青梧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氣息的細微變化,眼中狡黠之色更濃。她隨手輕輕一揮,周身光華流轉,那身素白衣裳瞬間變了樣式——變成了一身裁剪合體的白色齊胸襦裙,裙擺飄逸,更襯得她身姿窈窕。而最引人注目的是,裙擺之下,是一雙被輕薄白色絲織物緊緊包裹、勾勒出完美曲線的修長**,在陽光下散發著誘人的光澤,看得人口干舌燥。
她故意朝著秦離身邊靠了靠,幾乎要貼到他身上,揚起帶著得意笑容的臉,“看”著他,用神識嬌聲問道:“怎么樣?這身打扮好看嗎?是不是比你偷偷想的那種類型……更特別一點?”
秦離只覺得一股熱流涌上臉頰,他下意識地移開目光,不敢去直視那驚人的魅惑。誰知顧青梧得寸進尺,竟主動將柔軟的身軀貼了上來,手臂似有若無地蹭到他的胳膊。
秦離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躁動,向后撤了一步,聲音冷硬地說道:“休想用這些手段來誘惑我!我現在心中只有提升實力這一件事,對其他任何事情,都不感興趣!”
顧青梧見他依舊嘴硬,不滿地撇了撇嘴,神識之音帶著挫敗感:“嘁!真是個油鹽不進的木頭疙瘩!沒勁!”
兩人之間的對話暫時告一段落,氣氛有些微妙的僵持。休息了片刻后,他們再次上路。只是這一次,沿途之中,顧青梧依舊沒有放棄,時不時就會換一身或俏皮、或性感、或溫婉的裝扮,變著法子地在秦離眼前晃悠,試圖用這種近乎無賴的方式,一點點撬開他冰冷的外殼,讓他重新煥發出一些屬于年輕人的“人味”與生機。而秦離,則始終板著臉,目不斜視地向前走,只是那微微加速的心跳和偶爾紊亂的氣息,卻暴露了他內心并非毫無波瀾。一場無聲的“攻防戰”,在這漫漫旅途中悄然持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