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兩人行至一處荒無人煙的山谷。這里植被茂密,鳥語花香,倒是一處難得的清幽之地。秦離感受了一下四周,元氣雖不算濃郁,但勝在安靜,便決定暫時停下休息一會兒,補充體力。顧青梧自然沒什么意見,只要跟著秦離,哪里都一樣。
兩人相互配合,很快就在一條清澈的小溪邊收集了一堆枯枝。秦離熟練地架起柴堆,顧青梧指尖一彈,火焰便升騰而起。秦離將從路上獵到的野兔處理干凈,架在火上烤了起來,油脂滴落火中,發出滋滋的聲響,香氣漸漸彌漫。
就在秦離專注地翻轉著烤肉時,一旁茂密的竹林里,忽然傳出了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窸窣窣聲,像是有什么小東西在竹葉間穿行。
秦離警覺地抬頭望去,卻什么也沒看到。而一旁的顧青梧,嘴角卻勾起一抹有趣的弧度。她伸出纖纖玉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隨意一招。
一股無形的力量掠過,下一刻,一個渾身翠綠、身高不足三寸的“小人兒”就被她凌空攝到了掌心。那小人兒通體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身上還有著天然的、仿佛符文般的紫色斑紋,此刻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如同黑寶石般的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顧青梧和秦離,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
“呀,”顧青梧發出一聲輕咦,神識之音帶著一絲驚訝,“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遇到一只幽紋湟竹精。”
秦離聞言,心中也是一動。他自然知道幽紋湟竹,那是一種傳說中的靈竹,據說發源于神秘的“元湟蒼水”,竹身生有獨特的紫色斑紋,玄妙非凡。而由這種靈竹孕育出的竹精,天生便有聚攏周圍天地元氣的能力,對于修士的修煉大有裨益,因此極受追捧。正統的、野生的幽紋湟竹精已經非常罕見了,能在這荒山野嶺偶遇一只,確實算是運氣。
顧青梧看著掌心那嚇得縮成一團的小家伙,覺得有趣,便用神識對秦離勸道:“這小東西雖然沒什么戰斗力,但能自發凝聚元氣,對你現在的修煉多少有些幫助。不如就收下它吧?”
秦離看著那小巧玲瓏的竹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愛,但隨即搖了搖頭,理智占據了上風:“幽紋湟竹精誕生條件極為苛刻,凝聚靈智成型更是不易。雖然不知為何這里會有幽紋湟竹,但它能成長至今,必定歷經艱辛。”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這類精靈多以精純元氣為食,最喜棲息在元氣濃郁之地。它既然出現在此,說明附近或許曾有靈脈或特殊環境。一旦離開原生地,想要養活它,就需要源源不斷的元靈晶或類似寶物來喂養。我現在一窮二白,自己修煉都緊巴巴的,哪里養得起這樣一個‘嬌貴’的小家伙?”
他的分析冷靜而現實。顧青梧聞言,知道他說得在理,有些遺憾地撇了撇嘴,但還是依言松開了手。
那幽紋湟竹精一獲得自由,立刻化作一道綠光,“嗖”地一下躥進旁邊的草叢,瞬間沒了蹤影,速度快得驚人。
“這小家伙,跑得可真快。”顧青梧還在望著草叢方向感嘆。
而秦離已經迅速吃完了手中的烤肉,熄滅了火堆,站起身道:“休息夠了,走吧。”
顧青梧連忙跟上。兩人一前一后,沿著山谷繼續向東而行。
然而,剛走出沒多遠,身后再次傳來了那熟悉的、窸窸窣窣的聲音,而且這次聽起來更加急促。
秦離疑惑地回頭望去,只見剛才那只逃走的幽紋湟竹精,竟然又追了上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它那小小的懷里,竟然抱著一截約莫手指長短、通體翠綠、頂端還帶著幾片嫩葉、生機盎然的竹子!
小家伙跑得氣喘吁吁,來到秦離面前后,努力踮起腳尖,將懷中那截散發著淡淡靈光的竹子高高舉過頭頂,一雙大眼睛充滿期盼地望著秦離,嘴里還發出“咿咿呀呀”的細微聲音。
秦離認出了那截竹子,正是幽紋湟竹的本體之一,蘊含著精純的木靈之氣。他遲疑了一下,彎腰伸手,將那截微涼的竹子拿了起來。
幽紋湟竹精見秦離收下了竹子,頓時興奮得手舞足蹈,沖著他不停地比劃著,小臉上滿是急切和懇求。
秦離看得一頭霧水,只能將詢問的目光投向一旁的“翻譯官”顧青梧。
顧青梧嫣然一笑,神識之音帶著幾分了然和促狹:“這小家伙,是在求你收留它呢。它說愿意跟著你走。”
秦離臉色更加古怪了:“我都說了養不起它……”
顧青梧打斷他,指著秦離手中的那截竹子,語氣變得有些鄭重:“你看這截幽紋湟竹,斷口平滑自然,生機內蘊,并非外力強行折斷。我能感應到,這是它主動從自己本體上分離出來的一部分,相當于它的‘根基’或‘信物’。它把這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你,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真心希望你能帶上它。”
她頓了頓,推測道:“我猜,可能是這片山谷的元氣正在逐漸枯竭,已經不再適合它繼續生長修煉了。它感應到你身上……嗯,或許有我存在的氣息?覺得跟著我們會有更好的出路,所以才會如此執著地追上來。”
秦離瞅了瞅眼前一臉期盼的小不點,又掂量了一下手里那截沉甸甸的竹子,眉頭緊鎖。帶上它?說得輕巧,自己上哪兒去給它找那么多元靈晶?
就在這時,顧青梧忽然上前一步,親昵地抱住了秦離的胳膊,輕輕搖晃著,用帶著撒嬌意味的神識央求道:“哎呀,你就好心收下它嘛!這說不定是元武大陸上為數不多的、無主的幽紋湟竹精了!你看它多可愛,眼睛多大,多水靈!就當是……就當是咱們認了個干閨女,怎么樣?”
“干閨女?”秦離被這離譜的提議噎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一把將手里的幽紋湟竹塞回顧青梧手里,“干脆讓它認你當媽媽好了!你喜歡你養著,我反正養不起!”
說完,他像是生怕被這對“母女”纏上一樣,頭也不回地轉身,大步流星地朝著山谷外走去,速度比剛才快了不少。
“哎!你這個人!”顧青梧見狀,先是一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她連忙小心地接住那截幽紋湟竹,又彎腰將地上急得直跳腳的小竹精撈起來,放在自己肩頭。然后,她快步追向秦離,清脆悅耳的神識之音帶著笑意,在秦離身后響起,傳得老遠:
“喂!你個沒良心的!等等我們娘倆啊!”
走在前面的秦離聽到這聲“娘倆”,腳步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東西追趕一樣,更加快了腳步,幾乎要跑起來,只想離身后那個自作主張給他“安排”了家室的劍靈遠一點。
而趴在顧青梧肩頭的幽紋湟竹精,似乎明白了什么,眨巴著大眼睛,看看前面“落荒而逃”的秦離,又看看身邊笑靨如花的顧青梧,發出細細的、歡快的“咿呀”聲,小小的手臂抱緊了顧青梧的一縷發絲。山谷中,只剩下顧青梧帶著笑意的“追趕”聲和秦離有些氣急敗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