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宣判死刑的喪鐘，所有蒙面人滿臉驚恐，后背瞬間汗毛倒起。

裴央央心中大喜，剛要跑過去，卻被蒙面人一把抓住，鋒利的刀刃抵在了她的喉嚨上。

“別動！謝凜，你要是敢過來，我就殺了她呀！”

謝凜身體一僵，邁出的步伐停住，漆黑的眼睛深處涌現(xiàn)出瘋狂的殺意，仿佛凝結(jié)成有實(shí)質(zhì)的刀刃，目光掃過都能帶來刺骨的疼痛。

蒙面人的雙手都在顫抖，明顯已經(jīng)恐懼到了極點(diǎn)，刀刃時不時嵌入皮膚，仿佛隨時會被割傷。

謝凜絕不會受威脅。

宮中所有皇子都要接受帝王學(xué)，大哥裴景舟和謝凜同窗的時候，也曾在國子監(jiān)聽過一兩次，回來后深表不贊同。

他曾這樣說過：“這帝王學(xué)就是要絕情絕愛，一切只看利益，只看春秋天下，必要的時候，甚至連親生父母和孩子都可以拋棄，這樣一來，能坐上龍椅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

大哥還說過，謝凜的帝王學(xué)出類拔萃，他深諳此道，當(dāng)然知道此時不能被威脅，一旦表現(xiàn)出遲疑，對方就會得寸進(jìn)尺。

他身為皇上，更不能被人威脅。

裴央央沒有說話，開始盤算自己一腳踹開蒙面人，然后拔腿就跑的幾率有多大，要是再被捅一刀，她還不能復(fù)活？

這幫蒙面人瘋了，連她都知道，這個時候謝凜不能退步。

他不能……

“別動她。”

春末的夜風(fēng)吹過，傳來謝凜妥協(xié)的聲音。

裴央央猛地抬頭。

謝凜的目光依舊冰冷，卻緩緩地，緩緩地，把邁出的右腳收了回去，站在原地，不敢越雷池一步。

以他的視力，能清晰地看到那把刀緊緊貼在裴央央的脖子上，甚至微微有些下陷，隨時可能刺破皮膚，鮮血噴涌而出。

血。

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五年前，當(dāng)他趕到城外望君亭的時候，看到裴央央躺在血泊中，身上也是有那么多血，他怎么擦都擦不完，怎么洗也洗不凈。

那么多。

那么刺目。

那樣的畫面，他不敢再看第二次。

他狠狠閉了一下眼睛，然后再次退了一步。

深諳帝王學(xué)的年輕天子一退再退，他一點(diǎn)也不敢賭。

“你們有什么要求？”

被威脅時的禁忌，他竟犯了個遍。

裴央央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謝凜怎么回事？連她都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妥協(xié)的。

身后的黑衣人似乎也沒想到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瘋帝會這么容易屈服，愣了一下，然后瘋狂大笑起來，語氣中突然充滿底氣，手也不抖了。

“狗皇帝，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不過如此！你之前的傲氣呢？你的瘋狂呢？現(xiàn)在怎么沒有了？”

“你很怕我殺了她？也對，聽說她是死而復(fù)生，不知道如果再死一次，還能不能復(fù)活？”

謝凜咬緊牙，眼睛死死看著裴央央脖子上的刀，手緊緊攥著，內(nèi)心嘶吼咆哮，卻不敢動一下。

“你到底想要什么？”

黑衣人突然冷笑一聲，用刀抵著裴央央的脖子，威脅道：“你現(xiàn)在馬上后退！”

謝凜眼睛眨也不眨，后退兩步。

“再后退！”

他再次退后，一直到院子的另一端，距離足夠遠(yuǎn)，黑衣人才稍稍放心。

這個距離，謝凜根本無法動手。

“讓周圍所有侍衛(wèi)都離開！不準(zhǔn)靠近這里！”

謝凜沒有絲毫猶豫。

“都退下！”

黑暗中，在院落的各個角落里有黑影閃過，隨時跟在他身邊保護(hù)的暗衛(wèi)早已經(jīng)將整個院子包圍起來。

此時面對謝凜的命令，暗衛(wèi)卻有些遲疑。

“可是皇上……”

“退下！”

黑影迅速離開，全部退出了這個院子。

蒙面人仔細(xì)將周圍檢查了一遍，又威脅道：“還有你！把身上的武器都拿出來，丟在地上。 ”

“朕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謝凜張開雙臂，表現(xiàn)出十足的配合，從始至終，目的都只有一個。“只要你放了她，朕什么要求都可以答應(yīng)你。”

他此時站在陰影中，因?yàn)榫嚯x太遠(yuǎn)，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一雙眼睛漆黑一片，被徹底染黑了。

明明只有一個人，身邊并沒有侍衛(wèi)和隨從，手上甚至沒有武器，但光是這樣站在那里，就已經(jīng)是一個極大的威脅，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把他小覷。

“真的？”蒙面人舔舔嘴唇，越發(fā)得寸進(jìn)尺，倨傲道：“那你現(xiàn)在就跪下。”

“跪下，給我們哥幾個磕個響頭，沒準(zhǔn)我能高抬貴手，留她不死。皇上給我磕頭，我還沒體驗(yàn)過呢。”

蒙面人都得意地笑起來。

謝凜面無表情看著猖狂的幾人，半晌，緩緩答應(yīng)：“好。”

“謝凜！”裴央央驚得大喊一聲。

身為皇上，他怎么能對這些歹徒下跪？

謝凜朝她投去一個安撫的淺笑。

“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裴央央心中巨駭，看著他掀起衣擺，后退半步，竟然真的要下跪。

瘋了。

瘋了。

帝王學(xué)呢？天子威儀呢？

這一跪如果傳出去，他不知會被多少人恥笑，他……難道都不在乎嗎？

蒙面人看到他的動作，激動得眼睛都在發(fā)亮。

“跪下！快跪下！給我磕個響頭！”

“看來你真的很在意她，早知道這樣，我們早就應(yīng)該綁了她，這樣就算我想要這天下，你也會拱手相送吧？”

“還說什么瘋帝，不過如此。”

他仰頭大笑，然后抓起裴央央的頭發(fā)，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來。

“你也確實(shí)有幾分姿色，難怪能讓他這么在乎你，還能死而復(fù)生，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不同。”

蒙面人完全沉浸在得意和狂喜之中，沒有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微微屈膝的謝凜在聽見他這句話之后，眼底涌現(xiàn)出的瘋狂殺意，仿佛野獸沖破牢籠。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咻——

握在掌心的石子破空而出！

嘭一聲砸在挾持裴央央的蒙面人頭上，巨大的力道直接打得他身體后仰。

“媽的！我看你是……”

他怒罵一聲，剛把頭回正，眼前赫然是謝凜怒氣駁雜的五官。

好快！

蒙面人駭然，第一反應(yīng)是要?dú)⒘伺嵫胙耄盏兜挠沂置偷赜昧Γ瑓s發(fā)現(xiàn)動彈不了分毫。

謝凜的手正抓在刀刃上，紋絲不動。

“你該死！”

他仿佛從地下爬出的惡鬼，啪一聲將刀刃折斷，反手一刀刺入蒙面人胸膛。

鮮血瞬間迸出！

變故發(fā)生太快，裴央央睜大眼睛，近距離看著血液朝自己噴濺而來，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眼看血液就要濺到臉上，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接住了那些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