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的手掌張開,停在裴央央面前,掌心一片鮮紅。
他緩緩將手上的鮮血握緊,眼中是猙獰翻涌的黑暗。
“好臟的血,差點弄臟我的央央。”
他語氣甚至有點輕,伴隨著夜風輕輕吹來,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所有蒙面人開始發抖,巨大的恐懼將他們徹底籠罩,有些甚至連刀都拿不穩。
他們剛才根本沒看清謝凜是怎么靠近,又是怎么在瞬息之間將那個人殺死的,他們只知道,他們的依仗沒有了。
他們完了。
裴央央臉色煞白,抬頭看向謝凜,卻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
他竟然在微笑,嘴角揚起,似乎真的很高興,但那雙眼睛卻漆黑一片,一點光亮也沒有。
在那黑暗深處,是如狂風呼嘯的扭曲和毀滅。
一直桎梏他的牢籠碎了,有什么瘋狂的東西出來了,咆哮著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蒙面人見裴央央已經被搶走,知道已無退路,怒吼著沖了過來。
“給我上!抓住他!否則我們誰也活不了!”
“凜哥哥,我們快跑!”
裴央央反手抓住謝凜的手腕,準備帶著他一起跑,后者卻紋絲不動。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反而輕輕拍了拍裴央央的手安撫。
“央央,閉上眼睛。”他說。
裴央央沒動,目光有些驚慌地看著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恐懼。
謝凜抬起手,寬大的手掌覆蓋在她的眼睛上,遮住她的視線,聲音很輕。
“別看。”
裴央央閉上眼睛,感覺到謝凜松開了她,然后一步一步朝那些蒙面人走去。
“殺了他!”
“殺了這個狗皇帝!”
起初,那些蒙面人的叫喊聲還很大,但是很快就變得越來越小,甚至開始求饒。
”別殺我!別殺我!求你了!”
“救命!救救我!”
聲音凄厲。
謝凜的聲音并不大,卻每一次都能清晰地傳來。
“這只手抓過她。”
噗一聲,然后是凄厲的慘叫。
“這只手也碰過她。”
噗!
慘叫聲不絕于耳。
裴央央渾身發抖,終于,她忍不住睜開了眼睛。
血。
目之所及,都是鮮紅的血。
距離她最近的是一條斷臂,切口平整,滾燙的鮮血不斷涌出,潑灑在地上,距離她不到一尺。
再遠一點,是一條腿,被人隨手丟在角落,肌肉甚至還在微微抽動,支離破碎。
她嚇得一驚,連忙后退,卻不小心踢到什么,一顆腦袋滾了出來,大睜的眼睛里還殘留著驚恐的表情,正直愣愣地看著她。
“啊!”
裴央央驚呼一聲,顫抖著不斷后退。
眼前簡直就是一片修羅地獄。
支離破碎的軀體被一刀刀切下來,散落在各地,鮮血匯聚成溪流,緩緩從遠處流淌而來。
凄厲的慘叫聲中心處,謝凜渾身浴血,一刀將一個蒙面人的手臂斬斷,鮮血噴出,他眼睛眨也不眨。
“誰準你碰她的?”
噗!
一刀刺入胸膛。
噗!
又是一刀!
第三刀。
第四刀。
……
蒙面人最開始還在掙扎,后來徹底沒了聲息,仿佛一塊破布。他剛才已經失去了一條手臂和一條腿,現在就連肚子也被捅成了一攤爛肉。
但這樣還不夠。
謝凜手起刀落,最后一刀將他的頭直接斬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撞到墻壁才終于停下,眼睛還不甘地大睜著。
最后一個蒙面人早已嚇得屁滾尿流,連刀也掉在地上。
“你不是人,鬼!你是惡鬼!”
他眼底寫滿驚恐,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癱軟著不斷后退。
謝凜丟下手中的尸體,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誰準你們碰她的?”
他還是這句話。
最后一個蒙面人哭喊著不斷求饒:“我沒有……我沒有碰過她……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你也該死!”
謝凜猛地抬手,一刀又一刀。
這是一場屠殺,一場虐殺。
鮮血和碎肉飛濺,殘肢斷臂散落一地,名為恐懼的氣息將整個小院籠罩。
裴央央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她從看到的第一眼就忘了反應,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睜大眼睛,呆愣愣地看著謝凜將那些人一個接著一個屠殺殆盡。
滴答。
滴答。
謝凜身上的鮮血滴落在地上,形成粘稠的血泊,黑得看不出顏色。
他丟下手中的尸體,轉過身,忽然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裴央央,看到她正看著自己,動作停頓了一下,語氣頗顯無奈。
“不是讓你別看嗎?”
很輕柔的語氣,像春日里午睡時的輕哄,帶著星點笑意和寵溺,讓人安心。
如果不是他渾身是血的話。
如果他不是剛剛殺掉八個人的話。
如果他腳邊不是頭顱和斷肢的話。
但此時這一切卻扭曲地融合在一起,謝凜渾身是血,卻朝她笑得十分溫柔。
裴央央抖得更加厲害了。
嘭!
小院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裴家人終于找到了這里。
裴無風和裴景舟帶頭沖進來。
“央央!”
一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當場駭然,連他們也愣在當場。
“這……這是怎么了?”
整個小院里簡直是比地獄還要恐怖的存在。
隨處可見殘破的尸體,不知道被捅了多少刀,鐵銹的甜腥味鋪天蓋地,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散落一地的內臟,數不清的鮮血匯聚成一條暗紅色粘稠小溪,浸透土壤之后漫出來,安靜地緩緩流淌著。
在這漫天的血色之中,裴央央干干凈凈站在長廊中。
她還穿著生辰宴時穿的那身長裙,也是紅色,卻干凈得脫俗,仿佛血地里開出的嬌艷花朵。
她白皙的皮膚沒有沾上哪怕一滴血液,在這樣的環境下,干凈得不可思議。
而站在走廊另一端的謝凜卻仿佛從血池里爬出來的厲鬼,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被血液染紅,就連指尖也在滴答滴答往下滴血。
一人站在一端,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