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到這里,關(guān)于南安號的故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作為瘟疫案的一環(huán),這個案件似乎已經(jīng)來到尾聲。
再次踏上廈門的土地時,張海樓身上已經(jīng)穿著清洗干凈的軍裝,張海俠同樣如此。
下船的路并不方便輪椅行走,原本上來的時候也是小張們抬上去的。
張海樓心情愉悅,他直接背著張海俠下船,踏上廈門的土地。站在碼頭上,連擁擠人群也不能改變他的好心情。
輪椅就這么擺設(shè)一樣被張海嬌推著,她的弟弟在旁邊默默看著人來瘋的“鹽叔”,往姐姐身上靠了靠。
“蝦仔,這回你真的算錯了。咱們是一起回來的。”
“還有干娘和桐叔,我們是一起回來的。”
這樣子就像舊官邸里的時候,張海樓哄著張海俠跟著一起去澡堂子一樣。那個時候張海俠在笑,或許是無奈,或許遷就。
但是現(xiàn)在張海俠一點也笑不出來。
不是因為不高興,而是因為此情此景,實在有些丟臉。
他都聽見張海琪在他們背后笑了,邊笑邊和張海桐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什么童養(yǎng)媳苦盡甘來之類的,什么小孩子不懂事被帶了這么久終于知道事兒了。聽起來就像他倆是駢頭似的。
不過駢頭得是一男一女,他和張海樓頂多算狼狽為奸。
啊不對,是勾肩搭背。
何剪西跟在這群人后面,一點想跑的想法都沒有了。
他現(xiàn)在還在想這一路上的離譜經(jīng)歷。
張海桐不知何時落后張海琪,來到他身邊。“恩人在想什么?”
這一聲恩人把何剪西叫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不是你恩人。”何剪西訥訥道。
“我還是認(rèn)理的。”張海桐淡淡的說。
這種萬事眨眼過的平靜語氣更讓何剪西臊得慌,好半天,他才說:“我們的賬平了。”
“我和師娘只是把你撈上來,也不算救命。而且剛剛,那個女人的事,你救了我。確實平賬了。”
張海桐笑了一聲。“你這樣子,和之前在街上挨揍要賬的樣子很像。”
何剪西走動的腳步一頓,后面的小張不得不避開他,繼續(xù)往前走。于是兩人就這么落在隊伍后面了。
何剪西鼻翼翕動,眼睛瞬間睜大。“你你你,你是那個小女孩?給我錢的那個!”
他瞪著眼睛,看了看不遠(yuǎn)處推輪椅的張海嬌,又看向張海桐。
這讓何剪西對于“妖怪”的恐懼更上一層樓。
一個男人,到底是怎么變成一個女孩的?而且聲音、外貌分毫不差。如果不是一樣的味道,他根本不會反應(yīng)過來。
或者說這一路上發(fā)生的事情太多,大腦已經(jīng)處理到極限,來不及反應(yīng)了。
然而張海桐并未多說,轉(zhuǎn)身緩步向前。
何剪西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了。
恐懼退卻后,他第一時間想的是:完蛋啊,他給的錢已經(jīng)被瘟神弄丟了。本來還要瘟神賠,結(jié)果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錢就是瘟神的家里人給的!還有更尷尬的事嗎?
那我這個錢還要不要?
不對,得要啊!雖然紙幣是妖怪給的,但是自己的大洋是瘟神送出去的啊!
還是得要。
所以他跟上去了。
“還想去三藩?”張海桐問。
三藩就是舊金山,遠(yuǎn)在大洋彼岸。
“不去三藩,也不知道在哪里托身了。”何剪西語氣有些低落。
他的師父幾年前過勞死了,師娘傷心欲絕,帶著師父回鄉(xiāng)下下葬。從那以后,何剪西就成了那個自殺而死的英國酒莊老板新的賬房。
他的家人也早就死的死、逃的逃。唯一知道音訊的“表哥”,就在三藩。
“別去了。”張海桐說完,心想這個時候美國西海岸那可真是群賢畢至、少長咸集。何剪西這么個身板和性格漂過去,指定混不下去。
不是給人殺了做罐頭,就是殺了墊鐵軌。
橫豎都是死。
何剪西沒回話。
“華人離了故土,在這個年代很難在美國生存下去的。”
“你是個好人,好人在西海岸的下場就是填地基打生樁。你過去不出一個月,必定死在那里。”
何剪西想這個妖怪就不能說點吉祥話嗎?
“留在這里,或許你會得到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
張海桐是真想留著這個家伙。
南部檔案館被破壞成這樣,但只要還有兩個高級特工,就還能重建。
很巧,張海桐和張海琪不僅高級,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創(chuàng)建者。
非常有資格重建。
但接下來的日子,他們幾個人必然不會待在廈門,而是會各自行動。南部檔案館還存在的消息散出去,特務(wù)回來需要登記留信。
那么這個地方要留一個看家的人。
這個看家的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但又必須盡忠職守。而且對上司的話不能質(zhì)疑,且一絲不茍做到理想狀態(tài)。
目前來看最好的人選就是何剪西。
他簡直合適的不行。
所以張海桐給他發(fā)了個Offer。
“什么工作?”何剪西在錢的事上腦子靈光的很,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機(jī)會。
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窮更可怕的事,也沒有比生存更著急解決的問題。
所以妖怪的事,完全可以放到一邊。
“先走吧。”
張海桐快走了幾步,回到張海琪身邊。
我還得給大上司打個招呼呢。
……
董公館依舊富麗堂皇,里面的傭人卻很少。張海琪回來的時候,這些傭人默契的沒有上前詢問。而是退避出去,整棟房子安靜的只有他們。
小張們送他們進(jìn)去后,各自站在房子周圍警戒。
張海桐從張海樓背上把張海俠抱下來,放在輪椅上。
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張海琪已經(jīng)決定了,所以她示意張海桐照顧好張海俠,自己帶著張海樓去了更里面的地方。
張海俠問:“那是什么?”
張海桐回答:“一種儀式。本家的手藝,我不會。”
“結(jié)束之后我們就一樣了。你要去嗎?”
張海俠緩了兩息,說:“去。”
就像當(dāng)年張海琪忽悠張海樓在紙上畫押簽字,去霹靂州辦差一樣。
張海俠終于決定一起。
“不再問問?”
張海俠搖頭。“不了。”
“也不重要了。”他這樣說,眼睛卻看向他們離去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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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點兒過渡章緩解一下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