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樓立刻回頭,背后果然是張千軍。
而他回頭后,視線剛好穿過張千軍的肩頸處的空隙,看到正前方。
燭火散發的昏黃光芒之中,一張慘白的臉就這么大喇喇的停在那里。那張臉仿佛一個蒙著一層皮的骷髏頭,顴骨高的不正常。在燭火的襯托下仿佛深海區的魚一樣長的可怕又惡心。
張海樓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他張了張嘴,半晌硬生生貧嘴了一句:“道爺,你有點邪門?!?/p>
這也就算了,他甚至開始質疑張千軍的道士身份了。
“你修的真的是三清正法嗎?怎么凈招臟東西喜歡?!?/p>
“呸,我修的是正經道法,童子之身!純陽之體!所以才招妖怪喜歡好不好,不識貨的玩意兒?!?/p>
張千軍聽出張海樓帶著笑意的語氣中藏的并不怎么好的勉強。他在緊張,而且隨時準備動手。
張海樓這個人,越害怕,越無所畏。越無所畏,出手越狠。這一路上幾乎都是他在嬉皮笑臉,說不定什么時候一腳就踹出來了。
一路過來,只要是張海桐在,張海樓的狀態基本都在正常范圍內。張海桐不在,張海樓就會有非常神經質的表現。
以張海樓現在的站位和視角,是看不見張海桐的。
張千軍的話并沒有讓張海樓放松。
劍拔弩張之間,張海桐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我覺得你倆得往后走兩步?!?/p>
他的臉從那張怪臉后面探出來,仿佛從怪物身上長出來一個頭一樣。
“我們三個,把他擠到了。”
……
……
……
很難形容此時此刻張海樓是以什么心情退后兩步并發現真相的。
他倆站定后,張海樓才發現張海桐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張千軍身旁繞了過去,堵住了那個怪物后退的步伐。
或者說,這個怪物根本沒有后退的想法。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T型路口,張海桐、張千軍、張海樓三人在T子那一橫上,怪物就是從那一豎中探出身體。
它的身體很長,頭直接扭曲的在甬道里擺動,只是剛剛正好擺到張千軍面前。
張千軍說:“是那個抓我走的畸形人類。”
張海桐點點頭。“而且還活著,他只是剛好在看你們。”
張海樓:……
這個時候畸形人類也說話了。
他說:“不是、看,是……等?!?/p>
張海樓擠到張千軍身旁,摸了摸下巴。“說話斷斷續續的,應該很久沒有和人交流了。”
張海桐在另一邊,只能看見畸形人類的后腦勺。雖然對著人后腦勺說話不僅尷尬還有點不禮貌,但事急從權也計較不了那么多了。
“等誰?”
畸形人說:“等你們這種人?!?/p>
這句話最順溜,下一句話又結巴了。
“跟,我、我走。”
又結巴了,下一句話又順溜了。
“你們想見的人,也在等你們”
說完,畸形人便把身體慢慢往回縮。很快就調轉身形,往更深處爬去。他的身體很適合在地底世界行動,看起來似乎也完全習慣了這種環境。
“走?!睆埡M┮膊华q豫,直接跟了上去。哪怕不跟上去,他們在這地方也會耗費許多時間。不僅要不停試錯,還要對付各種狀況。
現在有的選,那就選選吧。
根據張海桐對這個世界各種尿性的了解,他感覺這種詭異的選擇說不定才是正確的。
張海桐跟了上去,張海樓想也不想也跟了上去。張千軍內心瘋狂吐槽,比如不能再考慮考慮嗎之類的。但作為團隊里的武力值底層,他還是非常誠實的跟上去了。
畸形人類爬行的速度很快。張千軍手里的蠟燭根本照不到這個怪物所在的地方,這意味著此人目之所及都是黑暗。
而在這種狀況下,他的行動速度還這么快。這種畸形人類眼睛為了適應環境已經發生變化了,或許這也是先前他們都選擇晝伏夜出的原因。張海桐大概估算了一下,以他現在的狀態,在黑暗之中快速移動都有些困難。真打起來應該能贏,但肯定會掛彩。
三個人跟著一個畸形人在地下狂奔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流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又是一個地下溶洞。
張海桐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這些人不會把幾個大寨的地下都挖空了吧?
按照一般人的壽命,這得多少代人的努力啊……就算是張家干這么個工程,也會覺得吃力。
畸形人類讓開一條路,他們得以從地道里出來,踏入溶洞之中。
這一段路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
當張海桐看見一個女人時,這段路程便走到了盡頭。
那個女人穿著繁復的衣服,頭上戴著苗銀大冠,耳朵上缺了一個耳飾,只帶著一邊。
新娘,原來在這里。
在新娘身后,圍坐著一圈青年男子。這些男人個個打著赤膊,衣服架在火上烘烤。過高的熱量讓他們身上的紋身全部顯露,猙獰的橫亙在皮膚上。
紋身的樣式基本都是猛獸,應該是窮奇。
但張海桐很確信,當年張家并未在南疆設置大量外家人用于其他任務。這些人的手指也說明他們不是張家人。
張海桐**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張海樓和張千軍察覺到異樣,也不走動了,站在原地擔憂的看著他。
新娘走上前來,身上的銀飾隨著步伐發出聲響。她說:“飛坤爸魯的勇士,休息一下吧?!?/p>
張海桐充耳不聞。
緊接著,他往那群青年男人之中走去,走到最里面。那里睡著一個人,安安靜靜的。他好像最沒有存在感,又格外引人注目。
張海樓感覺他桐叔是中邪了,眼睛一眨不眨直愣愣走了過去。仿佛情緒沖擊特別大,因此顯得有些呆滯。
他立刻跟了上去。
那些青年男人并未阻止二人。
張千軍摸不著頭腦,下意識也想上前。卻被新娘攔在外面。那些青年男人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像是在審視他一樣。
新娘露出溫婉美麗的笑容,臉上還帶著劫后余生的蒼白。她說:“小道士,請不要往前了。”
張千軍還未來得及問為什么,就看見張海桐半蹲在那個安靜睡覺的人身前。
在柴火燃燒和流水潺潺聲之中,寂靜的溶洞里,他聽見一路上一直很平靜的張海桐泄露出一絲情緒,聲音略微顫抖的喊那人:“族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