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想上前查看,張海琪制止了他。
“我來查看,你警戒。”
說完,她便蹲下與坐在地上的青年平視。
青年垂著頭,因為鐵鏈固定的緣故,頭顱被吊在半空。脖子上的鐵箍很寬,又不至于把他勒死。于是就形成了現在奇怪的畫面。
他應該是個非常高的人,因為身體瘦削,顯得整個人長長一條。青年渾身都是傷,右手指骨有挫傷,中指和食指腫脹,僵硬不能動。
張海琪瞇了瞇眼睛,抓住青年的右手。
年輕人分明意識不清,但張海琪碰觸他的右手時,他立刻下意識往回縮。這讓張海琪更加確定,青年是張家人。
她立刻緊緊攥住青年的手腕,另一只手按在兩只腫脹的手指上。
那兩根手指雖然是正常人的長度,但張海琪按下去后,發現骨骼關節有明顯的錯位疊在一起。張家人出門在外隱藏身份時,會短暫的將發丘指通過縮骨術隱藏。
青年兩根手指縮骨的時間肯定很長,而且頻率很高。
這兩根手指的骨骼磨損肯定非常嚴重,以至于傷了經脈。沒點功夫,養不回來。
張海琪的手指很好看,白皙細長。兩根漂亮的手指輕輕劃過手指皮膚,就在青年劇烈掙扎之中,她突然使勁。
青年的手指立刻長出來一大截,手指無意識顫抖著,那是痛苦的表現。小張從兩個美國佬尸體上摸出鑰匙打開鐵鏈,兩人架著青年爬出地道,回到先前下榻的房間。
將人安置好后,張海琪和小張立刻出門搜尋槍支彈藥。這群美國佬在教堂下面挖地窖,說明做好了長期作戰的打算。這里肯定有充足的彈藥和醫療用品。
兩人將搜索到的東西全部帶回房間,并給年輕人做了簡單的傷口處理。
他們本來打算把這里當做據點,便于逐步調查馬尾山。但很快張海琪就發現這個想法可行性極低。
待在這里的第二個晚上,教堂緊閉的院門外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
這人同樣穿著軍方的衣服,十分干練。看樣子是美國貨,和張海琪身上的一個樣式。不同的是,這人身上的是黑色,張海琪身上的則是軍綠色。
二十世紀上半葉的美國已經在世界嶄露頭角,這個年輕的國家擁有數量龐大的冒險主義群體。這些人給美國帶來了科技、財富與地位。
能夠搞到美國貨,在這個時代不僅意味著個體的強大,還意味著背后勢力的龐大。
“你槍法怎么樣?”張海琪給槍上膛,側首問旁邊同樣戒備的小張。
“還行?”小張被這么一問頓時有點緊張,他端著槍一直盯著外面。
院門敲了兩遍,兩人都有預感。如果第三次敲門還沒有人應答,面對他們的就不是這一個人了。
“還行就是準。”張海琪隨手掏出來一件神父長袍套在身上。袍子長了一截,她干脆用一根繩子把腰部捆住,而后往上提了一截。“你從那邊的窗戶出去,上到院子里的樹上。我去和他交涉。”
“可是長老。”小張不贊同道:“你和他面對面,死亡概率很高。還是我去比較好。”
“然后你一個照面就死了,老娘一個人帶個病號?”
張海琪的話讓小張有點羞愧,如果自己夠強,這個時候就不需要長老考慮那么多,只是為了最大限度保留自己的性命。
“愣著干什么,麻溜的趕緊滾!”
張海琪說完,已經將自己整個塞進袍子里,并在外面套上一件披風,罩住整個腦袋。
她的易容工具帶的不多,要易容成一個外國人有些難度。因此只能最大限度遮掩外貌。
當外面的人即將敲響第三聲時,安德魯的聲音從門后傳來。
“是誰?”
敲門的人立刻停住動作,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他漸漸放下敲門的手,摸上了后腰。那里有一把槍,如果里面有事,他會立刻開槍。
院門內的大樹上,小張端著槍一動不動瞄準院墻外的人。
敲門的人雖然變了姿勢,但沒有停止說話。
“是我,今天該對口令了。”
門內聲音變成安德魯的張海琪立刻說:“是嗎,那么現在就開始吧。”
說著,她抓住門栓猛的一抽,而后將門拽開一條縫。緊接著一腳將那扇門踹開,砰的一聲砸在墻上。
門外的人沒想到張海琪會來這么一招,還沒反應過來,樹上的小張立刻對著他開了一槍。這一槍直接打在他腿上。
門內,張海琪一把揪住門外之人的衣領,將他拖拽進門,而后飛快關好大門插上門栓。
這個人疼勁兒都還沒緩過來,就被張海琪貼臉,掐著脖子問他是誰。
他都快被掐懵了。
黑衣人緊緊咬著牙,試圖去掰張海琪的手。但張海琪手勁極大,愣是沒掰開。
小張打完一槍后飛快下樹,換另一顆繼續蹲點盯梢。打槍挪窩,這是鐵律。一放槍別人就知道了你的點位,為了活命,必須立刻換地方。最重要的是,他怕外面還有人,而自己死了就沒人幫張海琪了。
因此必須占據制高點方便射殺。
“說,半夜來這里到底是為了做什么?”
張海琪另一只手的手指懸停在黑衣人眼前,兩根奇長的手指仿佛兩根白玉雕制的竹節。但他清楚,只要自己說錯一句話,這對手指就會頃刻間弄瞎自己的眼睛。
長痛不如短痛,黑衣人立刻咬碎了含在嘴里的藥物。藥物被薄薄的錫制外殼包裹,一咬就會破,露出里面的固體氰化鈉。
正如張海琪傳回香港本家的訊息里所說的那樣,她只從此人嘴里得到了一個“汪”字。
但足夠了。
接下來的時間,張海琪便籌謀著轉移陣地,這里不能繼續待了。
這個汪家人是單獨出來接頭的,這是個好消息,至少給了張海琪跑路的機會。
他們連夜收拾東西,帶著武器和物資離開教堂,向深林之中走去。
在轉移的路上,小張背著的人醒了。眼神渙散,面容憔悴。
張海琪看他三魂丟了七魄的樣子,立刻大聲吼了一句:“回神!”
年輕人一個激靈,竟然真的立刻清醒了。
張海琪晃了晃自己的手指,一刻不停地問:“告訴我,你的名字。”
年輕人愣愣的盯著張海琪,良久吐出自己的名字。
“我是,海字輩,外家,張海平。”
深刻到仿佛這句話已經刻進了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