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卷閥殘卷記載,上個世紀三十至七十年代,張家曾向世界各地投放近百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亞裔,身形大差不差。
最奇特的是,他們都有同一張臉。
這些人里,壽命最長的是一個漂流到美國的年輕人。他在這里繁衍生息,留下了兩張照片。
……
張海桐灰頭土臉回到香港的時候,又瘦了一點。倒不是他窮的吃不起飯。而是不清楚為什么,總感覺不餓,也不太想吃東西,吃一點就飽了。
可能是累狠了。
早年他出門在外,累麻了倒頭就睡。根本感覺不到餓,什么事都不如睡一覺來的踏實。睡醒之后才會感覺餓,這個時候去吃飯就非常快。
他想自己可能是太久沒好好休息了。也不知道其他族人是不是這段時間也很累,回去的時候還得找時間讓大家休息休息。尤其是南部檔案館任職的族人,據說忙的腳不沾地,已經很久沒有停歇。
踏入維多利亞港時,大霧籠罩著整個港口和海面。空氣格外濕潤。這讓張海桐的肺好受許多,但衣服和頭發很快就濕了,又增添了新的不適感。
張海桐下船太早,此時的維多利亞港人非常少。只有零零散散的苦工搬運貨物。他輕車熟路離開港口,找了一輛黃包車直達目的地。
張家大門緊閉,張海桐沒走七重門,跟其他族人一樣走另一邊直接進入院內。
此時的張家已經沒有春天繁花似錦的樣子,霧蒙蒙的天氣將茂盛的草木洗的蒼翠欲滴。
張海桐進去后,燈火通明的張家就這樣映入眼簾。他直奔張海客在的地方——張海客起得很早,他沒有賴床的習慣。張海客一家四口人,只有他妹妹張海杏偶爾賴床。
這是家中幼女小小的特權。
起了個大早的張海客第一時間就是看報紙,這是目前除了張家私人渠道以外最快獲取外界信息的方式之一。
張海桐推門而入時,張海客明顯有被嚇到。他的頭發甚至有點炸,端著杯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嚇死我了。”張海客放下杯子,反手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茶杯給張海桐倒茶。“你回來的真夠突然的。”
“比告訴你的時間晚了兩天。”張海桐撩了一下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他出了一身汗,汗水和露水混在一起,摸起來又熱又涼。
“看見那張面具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一些事。這些事我得當面和你交代,用別的方式傳遞,我怕來不及。”
張海桐撩完頭發,隨手扯過張海客放在一旁的帕子。也不管干什么的,隨便擦干凈手,捧著杯子如牛飲水一般幾口喝完。空杯子被他重重放回桌面,張海客又給他續了一杯。
這樣一來一回,五杯水下肚,張海桐才繼續說:“汪家人在找這個人。”
張海客知道他說的是誰。
張海桐繼續問:“你有找嗎?”
張海客笑了笑,反問:“為什么不找?”
“找不著無所謂,找到了也不虧。最重要的是,我們不找,汪家人也不會找啊。”
他說的完全正確。當初汪家和張家幾乎同時進入青銅門,在青銅門里,大家看見的東西基本一樣。可能會有差別,但它要傳遞的真實信息絕對不會有特別大的偏差。
在汪家人看來,張家人如果和他們一樣不清楚那張臉代表什么,那一定會傾盡全力去尋找有這張臉的人。
如果張家一點沒動,什么也沒干。汪家人只會想的更多。張海客自己也很好奇,這張臉到底是什么東西。所以他一定會讓手底下的人去找,找這種東西到底是什么。
但他找的遠沒有汪家人那么頻繁,說到底他也就撞撞天運罷了。
“我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問。你和族長什么都沒說,不論出于什么原因,我肯定根據你們兩人的情況綜合判定再做出選擇。”
“我一直記著瑞山長老的話。”
張海桐問:“什么話?”
張海客搖頭。“你們的事,我問了你們也不會告訴我。但我做的事,一定想盡辦法契合你們接下來的處境。”
“我沒猜錯的話,你這次回來,是想讓張家模仿汪家的做法,對嗎?”
張海桐毫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張海客會想到這一層。
一般情況下,會人皮面具這項技術的人很少去割人的臉皮制作面具。因為流程非常復雜,而且保存條件相對苛刻。
如果有人用真人的臉皮制作人皮面具,那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們要冒充這張臉的主人。
相比其他易容術,真正的人皮做出來的面具最逼真,最不容易識破。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運送人頭的難度太大,為了批量制造一張臉,制作者或者運送者會用相機拍攝死者的頭顱記錄立體數據,然后割下面皮作為平面數據,兩者結合制作新的臉。
第一個可能,說明汪家人想冒充有這張臉的人。第二個可能,說明汪家想大批量制造有這張臉的人混淆視聽。
目前來看,最糟糕的可能是兩種都有。
以汪家的尿性來看,他們確實干得出來這種事。批量制作出來的臉只能針對張家,因為汪家單向掌握偽裝者的信息,這會拖慢張家尋找“臉”的速度。
張海桐要親自回來講,無非就是不放心這件事經過太多人手,所以要和自己當面講清楚。
“對。”張海桐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聰明。他年紀其實是這一代當權者里最小的,偏偏他是地位最高的。
要不怎么說人還是得靠腦子吃飯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汪家能干,我們也能干。”
魔法對轟,打到最后大不了大家都分不清誰是誰,最后亂成一鍋粥,變成爛攤子。
在這場鬧劇里,只有張海桐手里握著真正的謎底。所以他無所謂這場對轟有多亂,甚至在他看來,越亂越好。
對于這個想法,張海客只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有把握找到真正的臉嗎?”
張海桐點頭,說:“有。”
一個字,張海客便輕易點頭。他換了個話題,比如今天的早餐吃什么。
“我讓人去外面買早茶,一起吃。”
話說到這里,就是同意了。
這便有了開頭的記載。
張家投放近百人,長相如出一轍,活躍于世界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