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在長沙留兩天?!?/p>
張海桐講完,張啟山的眼神立刻變得凌厲。長沙城不說是他掌中之物,好歹也雄踞多年。張海桐要光明正大留在這里,他很難不多想。
“海桐兄應該聽過,長沙城不太歡迎張家人?!睆垎⑸蕉似鸩璞孟裰皇锹唤浶牡囊痪湓挘鋵嵤窃诟鷱埡M┱剹l件。
他這話沒說完,只給了一條規矩。規矩都是用來打破的,這是一句套話。意思是你要留下來,需要給出能讓他心動的條件。
張海桐倒是很理解張啟山這種人的想法。本來人家這一脈就是被趕出來的,對本家心存芥蒂實屬正常。
就是有一點,讓張海桐至今都很好奇。因此他也這么問了?!胺馉敳灰残諒垎??”
張啟山這回真有點火氣上頭了。偏偏他能看出來張海桐不是挑釁,他是真心實意問這句話。
這次張海樓沒跟進來,而是站在外面和張副官當左右門神。兩個人都不清楚里面發生了什么。要是他在場,光憋笑都得拼盡全力了。
“有沒有人講過你說話很氣人?”張啟山終于找回自己多年在社交場上磨煉出來的高情商。
“沒有,因為我話少?!睆埡M┮槐菊浀暮f八道。“話少的人講話,被當真的概率很大?!?/p>
張啟山不兜圈子了。
上一次他們在這里座談,是因為張海桐主動來跟他談判。對方愿意配合講一些似是而非的話,配合張啟山看似繞圈子實則強硬談條件的話。
但現在完全掉了個個。他當然可以殺了張海桐,讓他們都走不出長沙城。但那對目前的局勢來說沒有任何用處,說不定還會在遙遠的未來產生不必要的負面影響。
他是霸道、掌控欲強,又不是腦子壞了。
“我能得到什么?”張啟山用語很簡單。兩人的對話被抬到明面上,就像坐在菜市場買菜。賣菜的是張海桐,買菜的是張啟山?,F在張啟山根本不清楚張海桐賣什么菜,所以他只能直接問。
“保長沙城短期內沒有汪家人,保你離開長沙城的時候解決長沙城內部隱患?!睆埡M┫氲暮芮宄?。
長沙火車站里的火車帶來了不好的訊息。車廂里裝滿了死狀奇怪的尸體,還有那些從地下挖出來的墓室。當時能夠這么明目張膽用火車運輸這種東西的,除了國民政府就只有日本人。
那些鬼佬在這片土地上的話語權早已不如當初,哪怕是最鼎盛的時候,他們盜掘中國的文物也只能偷偷摸摸。
這些東西停在長沙,不僅僅是因為日本人想找張啟山的麻煩。讓他分身乏術,兩頭處理。還因為負責盜掘這座古墓的人沒有任何辦法遏制里面發生的怪事。
道上關于奇人異事的消息早已成為傳說,什么張家都已長久不見。而年份最近的高人,幾乎全部聚集在長沙城。
這才是火車過來的真實目的。
追著火車上的線索查,就查到長沙城外一座礦山。無論出于哪種原因,張啟山必然要去礦山一探究竟。這件事絕無可能假手旁人,但他一走,長沙城就沒有人坐鎮。
屆時出了事,便十分麻煩。
他的人在火車的尸體里找出來一枚屬于二月紅家族的頂針。加上火車頭吊死的風水高人和必須要張家人才能破解的哨子棺,這一局擺明了必須是他、二月紅和齊鐵嘴三個人同去。
缺了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順利。
一旦在礦山拖延的時間太久,長沙城恐生變故。
偏偏三個人里,二月紅因為夫人病重,早就不沾土里的事。
九門內部也有些齟齬,這才讓他十分頭痛。即便解九可以暫時幫他穩固后方,但若是此去不回,又該如何?
張啟山這樣的地位,已經不是當年被日本人抓住能憑借一身孤勇逃命的時候了?,F在的他,走一步要想一百步。
他想這么多,說到底還是因為長沙能用的人就那么多。張啟山這個人,是沒有外部勢力的。他所有的人脈都在長沙城,也從未想過向外求取。因為引進外部力量,意味著變革,很多東西需要推倒重來,其中的變故處理起來非常麻煩。
而且就算他想,也找不到合適的力量引進。
所以張海桐主動來做這個破殼的人。
作為另一股勢力,張啟山擔憂的點在他這里完全不是問題。
顯然他也很清楚這一點,因此在張海桐說完結果后,張啟山問了最后一個題?!拔乙冻鍪裁矗俊?/p>
“我要你保九門盡可能長久存在。”
這代價跟沒有一樣。因為這也是張啟山一直想要保留的東西,張海桐不說,他也會做。
站在張海桐的角度來看,與其要求張啟山做什么,還不如什么也不講。因為和他做約定,完成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張啟山這回是真笑了,在他看來,張海桐就是來做賠本生意。“你們張家這樣做生意,竟然沒有賠本嗎?”
張海桐心平氣和?!拔冶緛硪膊皇亲錾獾娜耍乙膊皇莵砗湍阕錾獾??!?/p>
“你對南部檔案館那么了解,應該很清楚我曾經在那里做什么。如果要我做生意,南部檔案館會垮掉的?!?/p>
……
事情到這里似乎已成定論。臨了了,張啟山閑談一般說:“我會把身份給你們安排好的。當初張海樓的位置還留著,現成的用著方便。”
張海桐沒要這個。“我這人穿不來軍裝,也不好穿那個。你還是留給張海樓吧?!?/p>
“不過我想,他應該也穿不慣?!?/p>
……
屋里換了一次茶水。
張海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墻,站久了不舒坦。他這人散漫了些,不像張副官站的像塊門板。
眼看端著茶壺出來的侍者,兩人便清楚這次談話即將接近尾聲。張海樓視線跟隨侍者遠去,又收回來,落在張副官身上。
“介意我抽煙嗎?”張海樓晃了晃手上夾的香煙。那是一根女士香煙,張海琪經常抽的牌子。價格很貴。
“請便。”張副官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