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桐想,為了生計,他可能不得不當一回水匪了。
……
在南洋,每天從馬六甲借道而過的船只數不勝數。這些船不停的從東亞去往西歐,或者從西歐去往美洲。
數不清的貨物和人在這里被交易,也有數不清的達官貴人與富豪在這里享受。
巨大的英國郵輪離開蘭卡威群島,緩緩駛進馬六甲海峽。
一艘越南駁船正在不遠處的海上行駛。
船上的水手正在玩紙牌,叫喊聲很大,絲毫沒注意到水面下滑過的身影。
“你出的什么牌?。∫粡埐粔?,誰叫你打的牌!”坐在上首瘦猴一樣的男人大聲嚷嚷,一邊訓斥一邊搖擺手里的紙牌。
他高談闊論恨不得把對面的人說的一無是處,緊接著,瘦猴就感覺自己嘴里有一點鐵銹味。
瘦猴隨手去抹嘴,手上全是溫熱黏膩的液體。
什么東西。
血!
眼神往前一定,方才因為出錯牌被他罵的人早就脖子開口,往外噴血。
頸側動脈被一刀割開,干凈利落。不是常年殺人的人沒這個手法。
瘦猴嚇得一屁股坐地上,哆哆嗦嗦往后挪。
“有海盜!有海盜襲擊!快……嘎!”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連通知別人的喊聲都很低,不停的顫抖。
這微弱的聲音被迎面而來,又深深扎進船板的匕首嚇得戛然而止。
嗒——
鞋底敲擊地面的聲音讓瘦猴心底一顫,眼前出現一雙黑色短靴——一看就是外國佬的東西。
瘦猴視線順著靴子往上移,一張蒼白的、眼底帶著青黑的臉便陡然撞進眼里。
那張臉看起來根本不像正常人,說是海上的精怪魔鬼成了精也有人信。
偏偏長得還很符合東方人審美,哪怕是那群外國佬,估計也會夸一句清秀。
然而這樣的人,兩只手卻各拎一把黑金銀刃短刀,刀尖還滴著點點鮮血。
瘦猴這個時候怕的大腦宕機,哪有空欣賞什么美不美的。
他幾乎立刻想到,這家伙恐怕就是最近在霹靂州附近截殺船只的那個“水鬼”。
……
這個水鬼正是張海桐。
從檳城州的沙灘乘船出海后,張海桐在海上漂了整整一星期。
一路上風吹日曬,都快腌制成咸人干兒了。
這幾天食物來源和藥品全靠打劫,不是打劫那幫鬼佬,就是打劫印尼和越南人。
這幫鬼佬開的船富得流油,一般人隨便打劫一艘都掏著了。
但張海桐身上帶著傷,還單槍匹馬。最開始弄死了幾艘駁船上的越南人,搶了他們的東西,勉強把傷治好。
一直飄啊飄,直到打聽出馬六甲最近會過一艘從英國出發前往天津衛的郵輪,張海桐立刻來了精神。
在海上有能回大陸的船就不錯了,實在不能挑目的地在哪。
能回就行。
所以他這幾天一直在往霹靂州趕,因為郵輪不??繖壋恰?/p>
它要停檳城,張海桐還不去呢。
那不是送死嗎,他又不傻。
??刻旖?,他就可以直接回東北,說不定還能趕上給小哥過個生日啥的。
張海桐把瘦猴兒所說的東西搜刮干凈,反手一刀把人解決了。
這些越南人在海上反正也不做好事,駁船出海也會行海盜之事。他們現在的“海軍”,其實就是當年進犯大清的海盜。后來在越南北部占山為王,搖身一變成了正規軍。
張海桐雖然沒什么行使正義的觀念,但搶什么人心里也是有數的。
船上的尸體被一具一具踢進海里,不多久便會尸骨無存。
至于船上的貨品,就讓它飄吧。
海上遇難需要幫助的,可以直接吃自助餐。
……
確定現場清理干凈,張海桐把物資捆在背上,扎進海里。
一踢水,便躥出去幾米遠。
像一條漂亮的人魚。
……
按照現在漂流的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到霹靂州。
什么極限挑戰、野外生存,經此一遭張海桐感覺那些人都沒他能活。
張海桐在船里迅速翻出繩子和油紙包好的錢、食物,將它們和刀一起捆在身上,然后將擄掠來的帆布拉起來在船上迎風招展。
現在是順風,得快點走。
再等兩天,他就能到霹靂州的海港。
……
……
……
??吭谂Z州的郵輪名叫維多利亞號,為了致敬他們現任皇帝、偉大的第一任大不列顛及愛爾蘭聯合王國女王和印度女皇——亞歷山德麗娜·維多利亞女王,從而命名郵輪。
維多利亞號是出了名的豪華游輪,英國政要、貴族都會乘坐它出海。
這艘船的船票很貴,但內艙房票錢張海桐剛好有。
海上那群水匪可真是富得流油,他們甚至搶的有金子。
而張海桐恰好也很會搶劫。
上了岸,張海桐就近買了兩套衣服,選了個澡堂子搓澡。
那里面有不少鬼佬水手,身上的味道熏的人難以呼吸,說是辣眼睛也不為過。
但張海桐現在這副尊容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直接脫了身上亂七八糟的乞丐裝,跳進池子里一頓猛搓。
對面幾個紅毛鬼佬對他吹口哨,張海桐充耳不聞,他得抓緊時間給自己搓的干干凈凈。
不然真的會被熏死的。
“哇哦——嘿,你看那個東亞人?!奔t毛鬼佬指了指張海桐,以及他身上一大片特別有威懾力的紋身。
張海桐一路上受傷,還不停泡海水、殺人、收集物資,確實一直處于發燒狀態。
因此紋身不是慢慢浮現,他脫衣服那會兒就已經全部出來了。
在這些鬼佬眼里。身上有這種看不懂是什么玩意兒的紋身的東亞人,基本都不好惹。
而水手又恰恰是比較迷信的那一批人。
尤其張海桐還渾身殺氣,對他吹口哨的鬼佬被瞪了一眼,立刻就收斂了。
那是殺了很多人才有的眼神。
恐怕手上沾的血都是新鮮的。
把自己拾掇干凈,張海桐爬起來套上衣服,任由帶著濕意的頭發垂落。
“終于活過來了!”
張海桐都要落淚了。
這一路上仿佛包在泥殼子里,這一刻仿佛破殼重生。
爽炸了。
……
……
……
“嗚——”
郵輪的轟鳴近在耳畔,乘客帶著船票陸陸續續登船。
甲板上穿著洋裝的男人女人靠著欄桿談笑風生。
張海桐穿著馬褂上去的時候,檢票的人看了他好幾眼。
有啥好看的。
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嗎。
張海桐也看回去。
那個檢票的水手立刻收回目光,諂笑著請他進去。
他大概不知道,那個水手只是單純感覺他不是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