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山走近,仔細觀察那些棺材。但凡有縫隙、非一體的地方,都澆筑了鐵水。使得整個棺材變成一個整體,很難從縫隙中撬開。
棺材本身用料也很牢固。從上面的灰塵厚度能看出來已經放在這里很久很久,卻沒有任何腐朽的跡象。
這些棺材用料太考究了。
幾個伙計按照他的吩咐,本來想將其中一個棺材抬下來。卻發現重量不對,只能隨地找了些不知道遺棄在這里多久的鐵棍,用杠桿原理將棺材翹到地上。
沉重的棺材落地生灰,幾人被嗆得不停咳嗽。
伙計說:“這他媽的哪是棺材啊,根本是個鐵疙瘩。”
張啟山神情凝重,并未過早下結論。
棺材落到地上,比鐵架子上更容易觀察。很快,張啟山就在棺身上發現了一個相對于棺材本身來說非常微小的孔洞。
這個洞口不知道被什么材料堵住,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這里被動了手腳。同時,洞口周圍有非常明顯的、某種液體風干凝固后留下來的腐蝕性痕跡。
張啟山眉頭微動,小副官立刻掏出鋼刃匕首上前開始小刀喇棺材板。
很快,堵住孔洞的東西被破壞,刀尖再不能寸進。小副官動作驟停,眉毛皺的很緊。
“怎么回事?”張啟山問。
“佛爺,這棺材里面有問題啊。”小副官說完,一個伙計笑了一聲,道:“小副官,這棺材要是沒問題,咱們也不在這兒了又是抬又是挖的了呀。”
小副官并未因為伙計插科打諢的話語放松警惕。“佛爺,里面是生鐵。”
“看來整個棺材里都是生鐵。”張啟山頭一次見這種情況。棺材都是放尸體的,就算不放尸體,里面至少也會放一些物件用來觸發機關。
不會有墓主人閑的沒事干給一個用料不菲的棺材灌鐵水。
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有人想要掩蓋甚至毀滅棺材里存放的東西。或許是尸體,或許是某種物品。
伙計說:“不對啊,如果里面全是生鐵,那整個棺材都是實心兒的。那何必大費周章在外面又套一層木質棺材?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這些人都是打仗出來的,說話比較糙。張啟山并未明確制止過這些行為,別的不說,至少當兵的得有些氣性。沒有氣性,打仗會少一股勁。
張啟山當即下令:“開棺。”
木制棺材很好破開,幾個人使點勁,很快將外面的木殼子破開一個口子。里面果然是生鐵。在開洞的地方,明顯能夠看見鑄鐵的痕跡。
這些生鐵不是一開始就鑄成塊,而是后天才注入棺材內部。
所有人都看向張啟山。
用腳趾頭都知道,再堅硬的木頭都受不了鐵汁。木頭的燃點溫度遠小于生鐵的熔點溫度,往棺材里注入鐵汁,恐怕等不到汁液凝固,這些棺材就燒成炭了。
除非在制作這些棺材之前,就有人在棺材內部打上了很厚的生鐵隔層。
“佛爺,要不我們把它運出去?”小副官指著那個大鐵塊,有點不自信的問。
張啟山搖頭。“運出去也沒用,我們沒有地方存放這些東西。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它運送出去,太重了。”
“而且鐵汁一燒,里面應該什么都沒了。”
就算有,他們也要想辦法化開鐵汁。且不說里面的東西在不在,就算還在,生鐵化開后里面的東西也只能一起融化。
何況現在能大量熔化鐵塊的機構,只有東北地區在戰爭時期留下來的一些加工廠。
這么大的家伙弄進去,還要掩人耳目,短時間內張啟山做不到。
他的勢力多在南方,從未在東北深耕過。其中需要運作的地方太多,必須仔細斟酌。
隨著時間推移,他們不得不放棄這些棺材,繼續往里走。
然而里面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墻壁上類似于書架的東西表明這里曾經有很多紙質文件。但現在連灰都沒有。
偌大的地下空間,只剩下那幾個鐵疙瘩棺材。好像一個粗糙的墓地,它唯一的陪葬品,就是那座地上建筑。
它們互為陵墓,就這樣靜靜躺在這里許多年。
張啟山一行人很快摸清楚了整個地下空間的布局和各個出口。從另一個出口離開后,在地面上已經快離開宅子邊緣。
張啟山出來后,從這里往回走。
這些斷壁殘垣和一些尚且還算完整的建筑明顯是多種風格拼接而成。這些建筑歷絕不只是簡簡單單的歷經某一個朝代,它的歷史遠比所見的還要悠久。
可惜,已經炸的沒什么參考價值了。
再次來到前門。
稀碎的匾額散落在地上,連字跡都看不清楚。也許那上面曾經寫過與張家有關的東西,只是現在一切都無法窺見。
這就是父輩仇恨又偶生執念的家族嗎?
可是這里什么也沒有了。
張啟山站在一堆廢墟前,靜靜注視著半邊堅挺的府門。
這樣一座宅邸,其明面上的占地面積已然不小,全部占地面積更是令人震驚。這么大的府邸,曾經存在于里面的物品和資料該有多么龐大?
它所代表的意義又該多么深厚。
然而就是這樣的建筑,被那群所謂的張家人說炸就炸了,好像沒有任何猶豫。
甚至沒有留下任何可以令人追尋的蛛絲馬跡,鐵了心一點不留。張啟山沒有在這里找到任何關于本家的秘密,包括所謂的長生。
他選擇了這條路,長生就是他和九門唯一能平安延續下去的籌碼。一切都應了張起靈的推測,鬼璽確實是他唯一的底牌了。
張家人……
張啟山不清楚當年發生了什么,他只是矗立著,很久很久。
那方鬼璽就在胸前,又涼又熱。硌的心口不舒服。
不知何時,天上飄下細細的雪花。
廢墟之中,幾株瘦弱的梅花傲雪凌霜。開出赤紅花朵的細枝隨風搖動,那是從死亡中走出來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