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來了。”張海嬌提起桌上小巧的青瓷茶壺,為張海桐添茶。茶是好茶,張海桐聞得出來,但他已經(jīng)品不出來里面的好味道了。
從前牛飲是因為沒那個雅興,現(xiàn)在當(dāng)水喝,是味覺沒那么靈敏。
張海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張海樓在下面訓(xùn)小孩兒時,他就在二樓跟張海嬌喝茶、聊天。
中間張陳來過一次,是送這個月的賬本。他選的路子和張海嬌一樣,這輩子算是套牢了。目前主要負(fù)責(zé)南部檔案館的財政。
各種財務(wù)決策都從他手里出來,任職期間確實讓南樓資產(chǎn)得利不少。并且商業(yè)利潤還在增加,原本董家的資產(chǎn)已經(jīng)不止航海。
馬來西亞張家的財務(wù)也是他在管。
可以說是南部檔案館所轄范圍內(nèi)第一操盤手。
為了見樓下的人,他們把位置挪到外面的梨花木方桌上。
張海桐坐在這里也有些別扭,因為兩人身后的墻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相片。是多人照,張海桐也在其中。
他和張海琪在最中間,兩人站在一處。張海桐穿的整整齊齊,像個學(xué)生哥。
任誰坐在這種相片下面,都會有點尷尬。
張海嬌又拿起賬本。
走廊外傳來聲音,他們上來了。
……
張海扇跟著張海樓和張海俠電梯到二樓。從外面看和親身上來是不一樣的,外面看走廊很暗,其實光線剛好,只是沒那么亮。
二樓走廊上第三盞宮燈后,有一條隱蔽的走廊。進(jìn)去后是一間茶室。
茶室非常安靜,打開最外面的雙開木門,入口處是一扇鏤空梅花紋埡口,沒有門扇。上面掛著紗簾和珠簾,簾子后面是一張梨花木方桌,左右各擺著一把梨花木椅。
房間里沒開燈,里面的景象看不清楚。
他只看見一男一女兩人坐在梨花木椅上。紗簾沒有放下來,只有珠簾放著,將那兩人的面容模糊在光線不明的室內(nèi),連同他們身后那副巨大的相片也看不清。
雖然看不清,但張海扇總覺得相片里的人好像在看自己。
兩人皆是身形單薄,但張海扇能感覺到另一個男人身上濃重的病氣。
男人并未說話,女人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是簾外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
女人說自己叫張海秋,又說里面坐的是老板。緊接著講了樓里的規(guī)矩和福利待遇,說了一堆,她去看里面的兩人。
女人看了看男人,男人擺手。女人便對張海秋搖頭。
張海秋便說:“今天先去收拾東西吧,明天再做事。”
說完,她接替了張海樓的工作,帶著小孩往走廊另一邊去。從那里可以直接下后院住所,相當(dāng)于員工宿舍。
張海扇走在后面,他回頭去看茶室。
張海樓和張海俠在梅花紋埡口兩側(cè)似笑非笑看著他們遠(yuǎn)去,珠簾輕輕晃動。里面的女人不知道在翻看什么東西,隱隱約約能看見細(xì)白的手腕和晃動的翡翠鐲子。
男人端著茶杯,啜飲茶水。
人后,那幅巨大的相片里,那么多人透過重重人影與建筑,靜靜望著他們。
張海桐和張海嬌身后,站滿了人。
……
南部檔案館到底在哪里?
張海扇收回目光。
多年以后,這個問題終于也有了答案。
就像多年前,年邁的何剪西隔著簾子與張海嬌說話,抬頭看去。那張相片里的何剪西也望著外面的何剪西。
庭院深深,時光如靜水,一望皆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