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張海杏還是會想起那個驚心動魄的下午。
那個被她“惡意傷人”的男人就這么被張海桐揪起來,擲地有聲的說:“好了,現(xiàn)在你受傷了,我也報警了。今天我們?nèi)齻€人就去警局,好好說說你受傷這件事。”
……
張海杏脾氣爆,被這些人糾纏的時候,她確實怒從心頭起。但再怎么憤怒,也不至于出手傷人。
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大街上人流如織,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受到了這些人的挑釁。糾纏之中她忽然就把人傷了,事態(tài)演變太奇怪了。
然后張海桐就來了。
幾百米開外一個猛沖,一腳把人踹地上,然后揪著人直接甩兩巴掌,來了一句:“就你說我家妹子傷你?”
那人眼神都恍惚了。
張海杏頭一次見張海桐如此流氓的樣子。他蹲在地上揪住那人的衣領(lǐng),當場扒拉他的衣服。
張海杏出門身上確實會帶刀具防身,武器小巧方便攜帶。
那人側(cè)腰確實有一道血口子,張海杏看了一眼,確信不是自己干的。刀割沒割肉她還不知道嗎?
遠處警笛聲越來越近,大概率是來抓他們的。街頭傷人屬于惡**件,出警都很快。
那人被張海桐揪著,直接裝死,理都不理張海桐的話。
張海桐也不惱,直接把人揪起來。張海杏看見男人被提起來后以一種曖昧的姿勢靠在張海桐肩上,氣氛一時有些詭異。
緊接著,張海桐說:“海杏,去打電話給醫(yī)院,讓他們來救人。”
話音剛落,那人感覺腰際一陣酥麻,低頭一看,張海桐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時候落在他傷口附近。
他抬頭一看,張海桐冷冷盯著他,手指直接摁進那條血口子。男人還沒發(fā)出聲音,徒勞的張了張嘴,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喊不出來。
張海桐另一只手按著男人的脖子,不知道什么時候使了力氣,讓他根本發(fā)不出聲音。
等警察過來的時候,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他揪著被二次傷害的男人,就像回自己家一樣提溜著人上了警車。張海杏緊隨其后。三個人就這么熟門熟路去了警察局,而后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案件判定飛快,結(jié)論就是男人故意訛人,還要給他拘留幾天。
事情解決的飛快,要不是張海桐出面,張海杏真的會以為這是碰瓷。
“這就完了?”張海杏做完筆錄出來時,已經(jīng)快傍晚了。天邊太陽西沉,建筑和人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晚風一吹,將張海杏被問話時那種煩躁的心情撫平,漸漸靜了下來。
“對,就完了。”張海桐點點頭。“你哥辦事很利索,估計這會兒警察正配合相關(guān)監(jiān)察部門展開內(nèi)部調(diào)查呢。”
張家在香港可是正經(jīng)生意人,涉黑根本不存在,尾巴掃的非常干凈。
汪家想將張海杏弄進監(jiān)獄,利用早就安排進監(jiān)獄的人員里應外合調(diào)包張海杏。假貨回到張家,真正的張海杏要么被弄死,要么被轉(zhuǎn)移成為試驗品。
被抓的俘虜待遇好不到哪里去。汪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們也不遵循日內(nèi)瓦公約,被抓到了只會生不如死。
作為一個無辜的公民,發(fā)現(xiàn)這種公職人員職業(yè)犯罪的問題,當然是老老實實、規(guī)規(guī)矩矩寫投訴信啦。
張海客手底下的公司年年交那么多稅,公司里的人年年參加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名流宴會,投訴信還是很有效用的。
這個時候那些被頂替的公職人員估計正在被抓的路上。
可惜的是,汪家人并不會坐以待斃。
不用等那群吃公家飯的去抓,計劃失敗后,明天他們估計就能收到相關(guān)公職人員失蹤或者死亡的消息了。
九十年代,哪里不亂啊。
死人才是常態(tài)。
和這個比起來,大街傷人簡直是在微小不過的罪名。對方只是要一個借口先讓張海杏進監(jiān)獄,為后續(xù)的調(diào)換計劃創(chuàng)造條件罷了。
張海客關(guān)心則亂,他甚至設想過如果搞不定,就想辦法拖延時間,送兩個人進去單獨照看他妹妹,還想過請最好的律師辯護。
當然這些都用不上了。
張海桐還是堅信一力破萬法。
不得不說裘德考這老小子真是熟悉中國官場。自從他來了一手舉報之后,吳老狗學會了,張海桐也學會了。
百試百靈,百試不爽。
這美國人真是個天才。
現(xiàn)在張海客也試過了,大概率也爽了。
張海桐領(lǐng)先張海杏兩步距離。張海杏走在后面,有些呆愣的看著張海桐清瘦的背影。
她根本不清楚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又是怎么結(jié)束的。這段日子張海杏只是按部就班的做任務,每天按時上班下班。
然后她被人盯上這件事就解決了。
一切都這么簡單。
張海杏默默跟在張海桐身后,問:“我們走回家嗎?還是坐巴士?”
張海桐停步,回頭看她。張海杏看他忽然舉起左手,手背正對著自己,青色的血管好像嵌在雪原里深色的河流。
她看見張海桐的手在抖。
“我走不動了,坐巴士吧。”張海桐說著,笑了笑。
……
張海杏和張海桐挨著坐,張海桐坐里面,張海杏坐外面。
車輛駛過街道,斜陽余暉映著建筑的影子,隨著車輛前行,這些影子也被拋在身后。
張海桐靠著椅背睡著了。
……
今天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
張海杏出門只穿了個黑色背心。太陽落山,溫度下降。她有點冷了。
轉(zhuǎn)頭一看,張海桐還穿著一件外套。張海杏替他熱得慌,原本平復下去的心情又有點煩躁。
車上的人對她保持著尖銳的疏離,露在背心外面的皮膚上,紋身張牙舞爪。大概以為她是混黑社會的。
張海杏沒心情管這些。
她碰了碰張海桐的肩膀。“海桐哥?”
張海桐沒睜眼,臉色白如金紙。窗外余暉落在他面龐上,一半暗紅一半陰沉。他悶悶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張海杏大感不妙,抬手摸了摸張海桐的額頭。
滾燙。
然而她卻感覺到張海桐在發(fā)抖。
那種很輕微的顫抖。
他又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