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
張海客自然而然接過張海桐遞給自己的申請,隨手在上面蓋了章。
這幾年張海桐過的渾渾噩噩,張海客已經很久沒見這么“正常”的張海桐了。
在那幾年的日子里,每次去看他時,要么在睡覺,要么就處于“傀儡”狀態。
一部分原因是睡覺睡得,睡太久身體和腦子不趕趟,反應遲鈍。
一部分原因是他行為不正常。
行為正常的時候,他只在族地里晃悠。如果有人陪著,也會去外面。
當年張家剛到香港的時候,張海桐幾乎沒有一天不是在看場子。所有張家人,包括他和張海客,那幾年受傷最頻繁。
畢竟不是冷兵器時代,熱武器帶來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那個時候的張海桐名聲極差。倒不是他變態,而是殺的人太多。到后來有的沒的,只要死人,那些人第一個想的就是他。
張海桐殺人一直都很干脆,幾乎都是一刀致命。敵對方未必不知道,但是潑臟水嘛,講究那么多干嘛。
也不知道張海桐替當年的老板和幫派背了多少人命債。
最近小幾十年沒在香港混,名聲不顯。出門在外完全是良民,甚至因為氣質逐漸平和,看起來有點弱雞。
畢竟好幾年沒干過正事,天天當宅男,就是把刀也該鈍了。
張海桐行為不正常處于傀儡狀態時,也沒有特別強的攻擊性。沒有好奇心,也沒有任何情感。不會主動釋放情感信號,只有在接收到別人的信號時,才會主動做出行為。
張海樓當時還做過實驗。
這種狀態下的張海桐,如果發現攻擊行為,會立刻用成倍的暴力反擊回去。直到這種威脅消失。
為了防止他在外傷人,這種狀態下的張海桐往往被限制在族地里。
張海客在那幾年里經常感覺到1995年那天那種奇怪的感覺。
每次出現那種感覺,張海桐就會切換成這種狀態。但是和張海桐對賬之后,卻沒有記憶修改的狀況,只是一種奇怪的波動。
……
1995年12月某天清晨。
當時他不知為何晃神,記憶似乎發生了變化,但仔細回想,又好像沒有任何問題。
剛剛張海柿遞送過來的文件,我應該繼續看才對。但是,為什么桌子上是一個嬰兒的個人資料。嬰兒還跟張海桐同名同姓?
我為什么會有一份這樣的文件?又什么時候閑得無聊去全國尋找一個和張海桐同名同姓的人?
總不能為了解決族人的病癥,準備施行什么邪法吧?
他實在想不到為什么會有這份文件,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張海客叫來張海柿。然而張海柿也很茫然的盯著那份文件,他說剛剛遞交過來的是四川聯絡人的任務報告,而且只是日常文件。
張海客明確感受到他對答如流的話語中,并不明顯的遲疑。
很明顯,他應該也有和自己一樣的困惑。張海客立刻認定,他和張海柿的記憶出現了問題。甚至可能不止他們兩個。
是什么樣的力量,可以不留痕跡憑空扭曲他人的記憶?
張海柿滿心疑惑,但看見張海客那副樣子,知道這個時候恐怕也問不出什么。便說:“或許是拿錯了,我這就去找正確的文件重新提交。”
他離開后,張海客立刻翻找和這份可能存在關聯的文件。果然讓他找到了那份打印著張海桐郵政匯款流水的文件,里面排布的各種人員信息,和嬰兒張海桐密切相關。
可是,張海客非常確定,他的記憶里并沒有關于這兩份文件的任何記憶。然而能夠擺在他辦公室的人員信息,基本都是自己下令,才會有人送過來。
我查他們,是因為張海桐。有這些文件,說明文件上面的人是真實存在且值得關注的。
張海客得出這個結論。
于是他將這份流水文件交給張海柿,告訴他去查。
如果張海柿記得,他肯定會問張海客為什么要再查一遍,是不是有需要特別注意或者著重偵查的地方。
但張海柿只是迷茫的看著那份文件,很有職業素養的說:“我馬上就去。”
張海客坐在辦公桌后,面無表情看著那份文件。
幾天后,張海柿只帶回那份舊文件。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紙質文件了。
張海柿說:“海客長老,我查過了。”
“海桐長老通過郵政匯款出去的錢確實都匯給了青海這個郭姓人士,也就是郭華。此人當時還在軍隊任職,不過是安置職位。”
“海桐長老的錢通過此人之手,以退休軍人補貼的名義匯去四川某張姓人員賬戶。”
“收款人確實是退伍軍人,但他的個人信息和你給我的資料對不上。”
“四川沒有符合這份資料的張姓家庭。我們將資料上這些人生活的區域打聽了一遍,確實沒有這家人。”
張海柿說到這里,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從他手里過去的文件不可能出現這么大的誤差,憑空捏造出一家人,最后還要復查。而復查的結果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樣。
張海客將那份資料拿回來,問:“郭華還在嗎?”
張海柿回答:“已經死了。接受轉賬后的三年內就去世了,后續的轉賬手續都是他生前提拔的一位年輕秘書在辦。”
“由于匯款已經結束,這個下屬如愿調往北京。是走的升職手續。從結果來看,他的新崗位回報率極高,是肥差。”
意思很簡單。郭華和這個下屬做了交易,幫他完成這個1995年才結束的任務。作為報答,他會給下屬一個“前途光明”的機會。
在體制內,熬資歷升職級很常見。但郭華分配的這個任務耗時長,那么長時間下來,得到的回報肯定不低。
郭華當年的位置不低,又跟張啟山過從甚密。現在張啟山手底下的人所剩不多,應該都盤踞在新月飯店。
張啟山去后,紅家、解家和霍家劃分了他留出來的利益空白。或許這人去北京,還用了一些他們的路子。
一切的一切都形成了閉環。
郭華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正常的。從張海桐這邊推斷,也完全可以用他早年受過那個當過兵的張姓人的恩惠,所以報答于他。
但當事人就在族地。
因此張海客并不做假設,他直接叫來了張海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