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張海桐和張海樓先在招待所住下。這里地方住宿條件比不上城里,但還算干凈。這多年什么地方沒躺過,比睡荒郊野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何況這年頭能有招待所的村子,也不算多偏僻。真正偏僻的地方,住的都是泥巴房子。
兩人在這個村里可以說是鶴立雞群。他們穿的并不精致,但看起來還是和村民不同。張海桐也沒想裝,因為沒必要。
張海樓還戴著眼鏡,長得也俊。又高又帥,打眼一看一副青年才俊的樣子。尤其張海桐因為生病,身體不大好,襯得他更俊了。
招待所的女服務員看他倆下來,問吃點什么。張海樓點了幾個大菜,問服務員有沒有白酒,度數有多高的。
女服務員聽他問,臉上的笑更燦爛了,連她身后的又黑又亮的大辮子都更順滑了幾分。“茅臺,五十三度。這要是個不成器的,一口就倒了。”
“其他的都往下走了。幾位要是只圖個感覺,其他的平價牌子就好。”
女服務員看張海樓一臉城里人的樣子,實在不像能喝的人,說話也帶上幾分打趣。何況另一個年輕人看著身體不太好,臉白的跟他面前的盤子似的,毫無血色。一身病骨,病的好像一陣風都能給他吹垮似的。實在不像能喝酒的人。
張海樓與那女服務員調侃幾句,選了兩瓶本地酒,讓她不要拆封,直接送到桌子上。
張海桐活了這么久,頭一次碰到食欲匱乏到現在這樣的階段。看什么都索然無味,看什么都不想吃。好像吃進嘴里就想吐。
但這不是要做事嗎?該吃還得吃。
香港那邊的醫生給他開了營養劑和補劑。既然吃飯跟不上身體需求,那就只能用藥來彌補。
族醫還很有小心思,把藥做成藥片和藥劑,每次補貨發過來的形態都不一樣。
不僅如此,族醫還能做一些不同的口味,里面最魔鬼的大概是鯡魚罐頭味……也不知道制藥師是不是在瑞典留學的時候被鯡魚罐頭折磨魔怔了,現在來折磨張海桐。
張家人這種耐折磨的體質都受不了鯡魚罐頭,可見其可怕程度。
張海桐不清楚是否是因為族醫是文職人員,所以受不了這個味。他認為自己現在現在也遭不住這個味道的原因,是因為他胃不好,老想吐的緣故。
這兩年專門負責張海桐身體的族醫說:“這樣可以換換心情嘛。”
張海桐面對這種冷幽默也沒招兒了,笑一下算了。
一桌子菜大多是張海樓在吃,張海桐動了幾筷子,到極限了,轉頭開始喝藥。
這種狀態很奇妙。
從前一直躺在醫院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可能身體機能會退化,可能連走動都困難。但真的離開了醫院,又感覺身體還行。除了吃飯不太順心,似乎也沒什么妨礙。
因為感覺不到疼,胃部怪異的變化和疾病反應只是讓他惡心、身體乏力,伴隨著貧血和體重驟降。
然而這些都不影響他行動。除了武力值有所降低,似乎一切都還在忍受范圍內。
這大概就是人體的奇妙。也可能是因為這是盜筆世界的緣故,總有點神奇的力量保證張家人的體質在極端狀況不會迅速潰敗。也是很多張家人面對死亡格外痛苦的原因。
除非壽終正寢,身體素質格外強悍的張家人面對傷痛和疾病往往也有長短不一的耐受期。這段時間總是格外痛苦。
人類害怕的永遠不是死亡,而是死亡的過程。就像被強堿澆透的人,在死亡來臨前活生生感覺到自己被腐蝕成一灘水,那種絕望和凌遲沒有區別。
但快死的人總有一種直覺。
就像張海桐覺得自己得跟著吳邪做一些事,才能按照某種冥冥之中已經注定的流程挽救這一切。
可能這就是世界法則吧。
張海桐這回帶的全是藥片,方便服用。吃完后,他讓張海樓慢慢吃,然后提著兩瓶酒上樓。
等張海桐上樓,女服務員就過來收他的碗筷。招待所沒多少人,她就跟張海樓搭話,問他從哪里來,做什么的。
“我們這地方可不常來人。要不是通了路,哪能有招待所?前年碰見塌方,塌出來一個鼎。結果那群當官的把鼎拉走了,卻沒人管路。要不然,招待所的人還要多呢。”
說到這里,女服務員也有些抱怨了。“我看你長的文質彬彬的,雖然瞧著不大正經,但應該有文化。你說說這是正經人能做的事嗎?”
張海樓就說:“是聽說你們這里有個大鼎。”
女服務員忽然說:“難不成你們兩個過來,是為了看看塌出鼎的地方?”
她忍俊不禁,笑道:“不是姐姐我瞧不起你們。看你這副樣子,還有你那朋友。恐怕還沒進山,就累夠嗆。”
服務員沒說他倆是倒斗的,因為看著不像。誰家倒斗的長這樣?公子哥和病癆鬼一起出來,就是長得好看也沒用啊。
難道刨土的還要看臉嗎?
張海樓沒直接反駁,只是說:“小姐,你可不要小看我們啊。我們是市里來的勘測人員,去看看地質。以后上面有什么安排,也方便參考。”
說著,他還拿出自己的工作證明。那確實是蓋了印的文件,女服務員雖然不懂,但紅戳也見過。立刻小聲問:“咋的,省里想起咱們村了?”
張海樓一問就說不知道。“我也不是政府的人,只是一家私立企業的員工。當官的事,誰說的清呀。”
女服務員說是呀是呀。鍵政大概是每個人類的本性,無論性別,都是如此。她說上頭了,張海樓實在是個很好的聽眾,便一股腦說了許多。
張海樓也不急著吃,筷子時不時扒拉兩下菜,還給女服務員倒了杯熱水,將自己桌上的蠶豆推過去。
兩人邊說邊吃,還真有點聊上勁。
說了一陣,女服務員看出張海樓吃的差不多了,便主動停下話頭。二人說了幾句閑話結尾,張海樓便上樓去。
張海桐已經洗漱干凈躺床上,桌子上放著他整理好的裝備和補給。
張海桐說:“你看看自己那一份還有沒有漏的,有需要就去補。”
張海樓搖頭。
“桐叔,我問過了。最近來的人真不少,規模最大的應該就是阿寧他們。我猜,山上的別墅大概率也是他們建的。除了兩周之前的行動,恐怕裘德考的人幾年前還來過一次。”
張海桐并不意外。
估計第一次來的時候沒有任何收獲,恐怕一下去就中了九頭蛇柏的招。吳三省手上那張圖著重標注的就是九頭蛇柏,備注寫了非常危險。
大概率是吃了兩次虧,又在中國地界上不敢動作太大,所以只能生抗。第一次是自己不信邪,第二次是被吳三省坑了。
怎么說,確實挺倒霉。
兩人睡了一晚,第二天就背上裝備出門。
他們要趕在吳三省等人來之前,把水盜洞的狀況排查一遍。
怎么說呢。
借到船的張海桐想:感覺他們像游戲游樂園管理員。每次游戲開場前,都得檢查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