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事?!?/p>
“不要去探究。”
說完,張海桐推開門,一側身便消失在玻璃門外。
只留下玻璃門上營業的牌子無辜的搖晃,像一只擺鐘,漸漸失去動力,最后歸零。
……
張海桐最近,總做夢。
他已經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族長有族長的天授,他人有他人的天授。
從魯王宮回來后,張海桐并未回到現代。
再次睜開眼,不是張女士和張先生購置的那間房子,也不是學校里陌生又熟悉的課桌。
而是怪石嶙峋的地方,到處都是不規則的巖洞。
他在里面跑了很久。有時候是在巖壁上攀援,有時候則是平穩的走在不清楚修建年代的棧道上。
在夢里,或者說在他不知道的記憶深處,他看見了許多密密麻麻的長條狀的青銅器。那種青銅材質和他見過的青銅材質格外不同,張海桐在它身上感覺到某種詭異的氣息。
非常邪性。
這玩意兒好像喝飽了血的祭祀禮器。
張海桐見過許多殘忍的行為,他知道各種殘忍的放血手法。
最殘忍最惡心最有沖擊力的莫過于給受害者喂藥,讓受害者強行清醒。然后開膛破肚,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臟器露出來,然后失血而亡。
和這個不相上下的,大概就是凌遲。
但這兩種都是速死的手段。如果是單純、快速的放血。一般是將人倒吊或綁住,在四肢劃出既淺且長的口子,讓血液慢慢流到指定的地方。
張海桐這種器皿上,看見的就是這種殘忍的邪性。
他在夢里聞到了血腥味,還有行走的時候,身上發出的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是族里的罪人才會穿戴的刑具。張海桐睜開眼,看見自己手上扣著鐵環,鐵環上面的鐵扣連接著鐵鏈。
他的前面和后面都有人。
看不清臉,只知道體型各有不同。有的高一些,有的矮一些。有大人,也有小孩。
張海桐就在這中間。他們都被串聯在這一串鐵鏈上。
這一切都很熟悉,但又非常陌生。畫面好像隔著一層水在觀看,又像隔著一層紗。一切都打上了陰冷的光,連聲音都朦朦朧朧。
張海桐做了很多次這種夢。
在醒來的時候,他一次又一次查看時間,或者詢問張海樓現在是幾月幾日幾點鐘。
這個夢這么虛幻,又如此真實,好像他經歷過一樣。具有極大的迷惑性。
每次做這個夢再醒來時,他會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這種感覺很奇妙。
人怎么會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呢?但這種感覺是存在的,人類總會在某一刻忽然懷疑眼前一切的真實性,認為自己正在經歷一場虛幻。
或者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幕非常眼熟,并發出“這個場景我好像夢見過”的感嘆。
張海桐每一次做夢,就處于這種狀態。
在夢里,他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假的,但潛意識又認為這是真的。是的,他的潛意識認為這是真的,誘導他繼續沉浸在這種環境里。
當理性喚醒他時,現實里的張海桐睜開眼睛。視野之中是冷白的天花板,安靜的房間。靜的只有他微弱的呼吸聲。
張海桐的潛意識和身體都在說這是真的,可他的腦子卻又忍不住想:這是真的嗎?
他以為是自己睡太多了。
所以每一次都問張海樓時間。
后面調整睡眠,他還是做這種夢,甚至越來越清晰。
張海桐看見了自己的死相,甚至知道那是哪里。
他死在哪里。
小時候的他,只有五歲的他,到底死在哪里。
當張海桐知道,他要踏上一次命中注定的旅途。他要看看自己“死亡”的地方。
那天黑瞎子來看他,張海桐已經醒了。他無法特別清楚的描述那些場景,但盡力說的有邏輯一些。
對此,黑瞎子說:“你這樣的狀態,就是過度思慮。身弱神強,導致精神消耗太嚴重?!?/p>
“但是我理解?!?/p>
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這種地方不是想控制能控制住的?!?/p>
“如果真的這么容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那么多瘋子?!?/p>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處于這樣的狀態。那個時候我知道了一些事,我以為自己能夠很快恢復過來去過另一段人生?!?/p>
當時的黑瞎子說完,聳了聳肩。這個動作其實有些滑稽,也不太符合他的氣質。但做出來很是瀟灑,恰到好處的痞氣。
“當時我在北京城某個非常便宜的旅社里躺了三天?!?/p>
“那三天我想了很多?!?/p>
“三天之后,我就離開北京城了?!?/p>
黑瞎子幽默道:“那個時候還是民國呢,在北京住一晚就已經不便宜了?!?/p>
他看著張海桐不太好看的臉色,久病的人就這點不好。再好的顏色也會因為病痛逐漸凋零。張海桐身體耐造,加上張家人的悉心照料,讓他不至于瘦成一把骨頭。
黑瞎子說:“我的意思是,”
“小先生。你要真想明白了,就去看看唄。”
“我覺得你也該離開你的‘北京城’,去看看所謂的真相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