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不用害怕。”
王老板聽過,心神一定。隨即看見張海桐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一只銅簽子,輕輕撥了撥那怪臉。
有著怪臉的尸體隨著張海桐的撥弄晃蕩,漸漸又停下來。很明顯這不是猴子,而是一個人。畢竟山里的猴子沒那個條件偷衣服往身上穿。
撥弄過尸體的銅簽子上只留下一層灰。
不知道是霉還純粹的塵土。張海桐抓著那只銅簽子在王老板身上蹭了蹭,這才重新插回外套內(nèi)袋。
王老板瞪他一眼,倒也沒說什么。只是在心里嘀咕一句:這小白臉還挺矯情。
到了這地步,實在沒什么好計較的了。
接下來的路恐怕還要仰仗人家呢,少說兩句少不了肉。
王老板試探說:“它不會動,死了?”
他以為這是剛才那些猴子。按照那群猴子的尿性,別說有人逗了,就這個距離,恐怕早就上來攻擊他們了。
這東西動也不動,恐怕就是死了。
張海桐掏出手電筒,觀察著青銅樹周圍的狀況。一邊看,一邊說:“算是尸體。”
“尸體?”王老板迷惑了?!凹热皇鞘w,我們直接過去不就行了?!?/p>
張海桐搖頭?!笆w是死的,但它們不是?!?/p>
王老板順著張海桐手電筒射出來的光線看去,只見上方的青銅樹上密密麻麻貼著許多扁平的人臉。
這些人臉或笑或悲,似怒似嗔。這些表情已經(jīng)很生動了,但又透著詭異和死氣。分明是一個又一個面具互相貼在一處,就像裝飾品一樣。
王老板沒看出端倪。
“接下來跟著我走吧,不要離太遠?!睆埡M⑹蛛娧b進肩膀的皮套上,那里有個肩帶,是專門固定手電的地方。以前下地都用蠟燭和煤油燈,用起來沒那么方便。
張家人下地的時候還要應付光源不充足的情況。
現(xiàn)在好了,有的是辦法固定光源。
到了近代,張家人也會更新裝備。出門辦事的小張會在身上裝配臂帶、腿掛、肩帶等裝配武器和輔助物品的帶子。
張海桐出門的時候腿上就綁了腿掛,用來放匕首和銅簽子。肩膀上也有肩帶,用來固定手電筒。
所以王老板被壓的不冤,畢竟除了張海桐的自重,他還承受了一部分人家身上屬于裝備的重量。
汪家人會利用現(xiàn)代科技,張家人又不是真的老古板,當然會跟著一起用。張海杏來香港之后一有空就摸槍,她的身手很大一部分結(jié)合了現(xiàn)代軍用體術(shù)。
簡而言之,她喜歡格斗和射擊。
王老板云里霧里,根本不知道張海桐為什么會這樣說。直到他跟著這人翻上更上面的樹枝,眼前的景象瞬間震撼到了這個人到中年的胖子老板。
懷疑的篤篤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以他們站立的地方為核心,那些面具忽然活了過來,竟然讓出一大塊空白的地方。
要知道這些東西排布得非常密集,一眼望過去王老板都覺得自己要得密集恐懼癥了。
誰知道這玩意兒還是活的啊!
王老板默默握緊了自己手里的刀?!斑@到底是什么東西?”
王老板腦子轉(zhuǎn)的很快,他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能混到現(xiàn)在智力起碼沒問題。很快他就想到一個猜測。
“是它們在控制那群猴子?還是說它們共生?”
“是寄生?!睆埡M┱f完,繼續(xù)向上攀爬?!斑@是一種蠱蟲,名叫螭蠱。本體生活在面具后面的腔隙之中,被它們逮住空隙寄生之后,你就會死?!?/p>
“或者說生不如死。”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這些東西寄生,看著自己失去對身體的掌控。然后緩慢的死掉?!?/p>
“如果運氣不好碰見比較猛的,也許當場就死了?!?/p>
張海桐跑的太快,一點也不符合他滿臉病氣的樣子。
事實上,張海桐也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好了不少。
就像離開土地太久的植物再次回到土壤之中,生機漸漸回到植株體內(nèi),最后煥發(fā)生機。
越往上,張海桐就覺得身體越輕盈。好像漸漸回到健康的時候,即便離真正的痊愈還差一大截。
一股無形的力量召喚他上去,再上去。不要停,繼續(xù)往上。
仿佛前世閱讀過的那種本土化的克蘇魯小說,某個不可名狀的東西牽引著張海桐向前,直到毀滅或者新生。
王老板不甘落后,一路上緊緊跟著。因為一旦張海桐離得太遠,螭蠱就會圍上來。王老板不想變成那群猴子一樣的東西,所以一直不敢懈怠。
隨著他們攀爬的地方越來越高,王老板感覺張海桐身上的氣質(zhì)越來越不對。他開始不像一個人,偶爾回頭望向自己的臉逐漸發(fā)青。
就是白里透青,一副死人模樣。
王老板心臟怦怦跳,混合在螭蠱爬行的聲音里,格外瘆人。
他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枝條已經(jīng)密集到很難舒展身體了。
所謂枝繁葉茂,如果這真是一棵樹,那么他們恐怕已經(jīng)到樹冠了。
螭蠱密密麻麻蟄伏在青銅樹中,當視線拉遠,兩個人也像兩個小小的螭蠱,附著在樹上。
“這就是,青銅樹頂端?”
顯然,這里已經(jīng)是他們能爬上來的極限了。
青銅樹這樣大體積大重量的東西,很容易發(fā)生下陷狀況?,F(xiàn)在的青銅樹,恐怕已經(jīng)陷下去許多了。因為對面的古棧道和青銅樹的高度并不匹配,相對來說棧道要高出許多。
王老板在他后面,忽然聽見張海桐問自己:“你還要跟著我繼續(xù)走嗎?”
“你為什么這樣講?”王老板心想不繼續(xù),難道就此停下嗎?真甩手不繼續(xù)了,前面那些苦不白吃了?!拔铱隙ɡ^續(xù)啊。”
張海桐沒說話,只是取出背包里的繩子。繩子上面有一個飛鉤,用力甩過去,飛鉤就掛在對面巖壁上一根粗壯的樹根上。
這里已經(jīng)靠近地表了,植物根系格外發(fā)達。能夠長這么深的樹根,一般能經(jīng)受住重量的考驗。
張海桐過去之后沒有收繩子,也沒說排斥王老板繼續(xù)跟隨。
但很快,王老板就跟不下去了。
兩人爬上對面的古棧道后沒走兩步,大量的灰色蟲子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它們無一例外繞著張海桐走,到了王老板這里卻作威作福,竟然跳到了他的鞋上。
王老板立刻大喊:“董爺!”
出聲的那一刻,好幾滴溫熱的液體被甩到王老板臉上,順著面部輪廓滑落。
蟲子潮水般散去。
王老板睜眼,張海桐已經(jīng)不知所蹤。
在他的視野之中,原本就在他身前的人,就這樣消失了。
或許是進入了視野盲區(qū),但王老板不敢動了。
他這才意識到,張海桐專門問他一句的意思是:回去,不要再向前。